寧枝垂頭,踩著樹蔭下投射的光斑往宿舍樓走。
快到樓下時,鄭一滿突然笑了聲,她撞了下寧枝的手臂,“哎,說曹操,曹操到,你哥來了。”
寧枝猝然抬頭,隔著人海,她撞進一雙似笑非笑的幽深眼眸。
寧枝呼吸不由頓一下,喉間吞咽,指尖扣掌心,仿佛全身的器官都在緊張。
然而,只是緊張,并非抗拒。
她定定看著他。
而他們已經一周沒見。
奚瀾譽著中長款黑色大衣,內里西裝筆挺,商務裝扮,大概只是路過,一時興起,進來瞧瞧。
又或許,出差結束,他第一時間便趕到她的樓下。
寧枝猜測,是后者。
她猶豫的間隙,身旁好友已跺跺腳,自覺將空間留給久未見面的兄妹二人。
鄭一滿說,“枝枝,外面太冷了,我先回宿舍,你一會別忘了搶票啊,對了,你哥不是在,到時候讓他也試試。”
寧枝輕聲“知道了。”
寧枝站在臺階的另一邊,而奚瀾譽一手抄兜,站姿懶散,于宿舍樓前另一端的樹蔭下笑看寧枝。
兩人之間距離不算遠,對峙時,可以望見彼此的眼眸。
最終還是寧枝敗下陣來,她咬唇,慢吞吞挪過去,“哥。”
寧枝悶頭,不再同他對視,聲音輕得好像一團霧,“你怎么來了”
頭頂那道低沉嗓音似笑了聲,才應她這問題,“怎么不能來”
奚瀾譽是笑著的,口吻玩笑居多。
寧枝卻覺得好緊張,“不是”
忽然,奚瀾譽空著的那只手伸出,碰了碰她的臉,停頓片刻,他俯身,低聲問,“既然不是,怎么不抬頭”
奚瀾譽的手一直都有些涼,衣袖拂起,觸碰時帶起一陣輕微的風,那被撫摸的地方分明已凍僵,此刻卻仿佛感官復蘇,酥麻自四肢百骸彌漫開來。
寧枝僵立
著。
分明,分明
他為什么卻可以像沒事人一樣。
不知是不解,還是一時的憤懣。
她胸口起伏一下,在這股沖動中抬頭。可就在這一瞬,她全然暴露在外的脆弱脖頸被一團溫暖覆蓋,繼而團團包裹。
寧枝眼睫顫了下。
從她這個角度,她可以看到奚瀾譽低頭,專心為她戴上厚厚的羊絨圍巾時的專注神情。
寧枝亦可以看到他隨呼吸呵出而即刻便飄散的一團白霧。
兩人過于靠近,奚瀾譽的清冽氣息拂在她面上,似堅冰融化,溫柔地輕擁。
寧枝怔怔看著奚瀾譽。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這樣照顧她。
可,好像又不一樣。
他們身高有明顯差距。
寧枝習慣站在臺階上,而奚瀾譽往往站在臺階下。
這是恰到好處不費力的距離。
而此時并非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