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李叔!”
李叔被叫聲驚醒,一轉頭,看到了小陳。
“哦,是小陳啊。”李叔含糊地打了聲招呼,還有些走神。
“您站在這兒做什么呢?扔垃圾啊?”小陳問了一句,瞧了眼垃圾桶。
“嗯、嗯……你忙著,我回去了。”李叔匆匆點頭,就往家走。
“我跟您一起。我正有事找李阿姨呢。”小陳走了一步,就趕上了李叔。
“你找她有事啊?她在家呢,玩她那個手機。”李叔隨口說道,人恢復了一點精神。
“我知道。剛還在微信和她說呢。”小陳笑道,“居委會有個活動,樓組長要開會,我這不是一個個通知人嗎?”
“哦。”李叔點點頭,不怎么在意。
家里這種事情都是李阿姨在做。她年輕的時候就很能干,幾乎一手包辦了家里一切事情。李叔就是每月上交工資,管管三個孩子的功課,其他時候當個甩手掌柜。有事情李阿姨叫他做,他就做,李阿姨不說,他就不知道要做。那個時代大多數丈夫、父親都是如此。
他們家這間單位分房就是李阿姨申請來的。那時候李叔的單位要分房子,他單位里有個大肚婆,在廠長辦公室里天天抹眼淚,原本該給李叔的分房就被分給大肚婆了。人后來生了個大胖小子,整天樂呵呵的。李阿姨就在家里生氣,給李叔看了好幾天白眼。過了幾天,她沒和李叔商量一句,就沖到他單位,讓廠長給她開個條子,證明李叔這邊分不到房子了。李叔還是聽同事說,才知道她來了廠子。回家一問,李阿姨已經拿著條子,到她那個單位申了分房。隔天李阿姨就指揮著李叔搬家,住進了這里。那時候樓上樓下都是李阿姨單位里的人。后來有些人搬走了,有些人還留著,有些人搬進來,那些搬進來的,有些又走了……
小陳就是后來搬過來的。她和李叔不是太熟悉,問問李叔身體如何、兒子女兒怎樣,三兩句說完,進了樓,上了電梯,再無可以談的話題,就說起了自己。
“……您和阿姨都身體好。唉,我父母就不行。去年還得了癌癥,做了化療。比你們都年輕呢。我那時候忙得兩頭跑……”小陳感嘆道。
李叔想了想,“哦,那個啊……你李阿姨說過。去年都不怎么見到你人。”
“是啊。去年我就沒值班,都是他們幾個值班。我爸現在身體好點了,今年我就值班比較多。”
電梯停下,開了門。
李叔家沒有關大門,大門敞開著,就聽到里面電視劇的肉麻臺詞。
“小陳來了啊。”李叔朝著屋里面喊了一聲。
“小陳來了?快進來快進來!我看電視呢。這個當娘的太苦了……”李阿姨出來迎了兩步,手里抓著她的iPhone,嘴上說著電視劇的內容。
小陳笑瞇瞇地換鞋進門,跟李阿姨一起坐在了客廳沙發上。
她們的對話,李叔自然是插不進嘴。他也不看李阿姨看的那些婆媳劇。往常這時候,李阿姨看電視,他就看書。也不是時下新出版的書,都是他以前的舊書,年輕的時候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后來人到中年,不怎么看書了。等退休了,又把這些書拿了起來。看累了,他就看一會兒電視。他們臥室里還有一臺電視。兒子給他弄了些戰爭片和老電影,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今天,李叔既沒有看書,也沒看電視。
他背著手,走到了書房,開了燈,反身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