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看著這個陌生男人的時候,心里生出了奇怪的感覺。
那種死亡的味道因為他的直視,變得更為強烈。與此同時,他之前看到過的幻影重新出現。
男人身后似有一扇巨大的城門。城門緊閉。向兩邊無限延伸,一直沒入霧氣中的城墻上,爬滿了形形色色的人。
那樣的“人”不能稱之為人,也不能稱之為鬼。
黎云和那個人之間的距離忽然間拉大。像是隔了千里,中間的黃土地上也或躺、或趴伏著許許多多那樣的“人”。
他們兩個就這樣對上了視線。
黎云忽然醒悟過來。
這個男人并非出現在監控室。
他們就跟剛才一樣,隔著空間上的距離,但在感覺上,已經能在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黎云不禁屏住了呼吸,潛意識里覺得對方即使看過來,也不一定能真切地看到自己。
或許自己看到了對方,但對方只是發覺了自己所在的模糊位置。
畢竟,他的五感異于常人,有些奇特之處。
黎云正這樣想著,就聽到那個人開了口。
“你是誰?”對方這樣問著,露出了深思的神情,“難道你認識白穎?”
黎云心中一驚,臉上的肌肉和整個身體都繃緊了。
他沒有露出絲毫的表情,但這樣細微的動作已經被對方捕捉到了。
“你看起來不像是殺了白穎的人。”那個男人淡定地說道,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別緊張。我只是受雇于人,來調查白穎死亡的真相。我在這里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白穎的靈魂。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嗎?”
黎云在這一瞬間心思百轉。
他看到的幻影扭曲著,城門和那些“人”都變得虛幻起來,只有眼前的這個人,還那么真實。
兩人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一些。
黎云頓時警惕起來。
對方要踏前的腳步收了回來。
他攤了攤手,做出了無害的手勢,“先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叫張和,在這個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氣。你已經死了吧?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你生前有什么憾事,或是你現在想要做什么,只要不是殺人放火那種惡行,我都可以幫你。幫你暫時還陽也能做到哦。”
張和輕松、自信的語調,讓人莫名生出一種好感來。
黎云下意識就想到了自己父母的事情,繼而想到了楊倉教堂內失蹤的那些鬼魂。
他這次沒有藏住自己的情緒。
“什么都可以。我也算挺有本事的人。一般來說,我收費辦事。不過,你現在這樣,應該沒有錢。我們就這樣做交易好了。你告訴我白穎死亡的真相,幫我一個忙,我也幫你一個忙。這很公平吧?”張和又說道,“你既然知道白穎的死,也該知道她死得很冤枉吧?至少,她不是作奸犯科的時候被人反殺的,對吧?她還有父母家人。警察無法查明的真相,總要有人告訴她的父母家人。”
張和說得不無道理。
黎云有些心動。
他沉思著,考慮該告訴張和多少實情。
對黎云來說,這不是簡單的事情。
白穎的死亡,有多重因素。
要不是方天劈腿易心和白穎,白穎肯定不會找到金融大廈來;
要不是老板在金榮大廈開公司,報喪鳥肯定不會溜進來,和白穎撞上;
要加一條因素的話,就是黎云的前任,那個七號黎云了。進出的時候沒注意,將報喪鳥放進來,讓報喪鳥發現老板氣息的,正是那位七號黎云。
另外要計較的話,薛小蓮、易心和老板對此的漠不關心,白穎自身的沖動蠻橫,都能算是一個原因。
再擴大一層,黎云和李叔、黑白無常也都能算在原因里頭。
少了任何一個人,或是他們任何一個人理智一些、多考慮一些,悲劇都不會發生。
黎云這樣想著,心中也生出了些微的遺憾來。
這樣的道理跟死者家屬講,恐怕是講不清楚的。
黎云斟酌著,為難地說道:“我是知道原因,但那個原因你可能不相信,而且已經死無對證了。”
張和微笑著,“你生前是個普通人吧?”
黎云對張和突然提出的問題沒有驚訝,也沒回答。
“放心吧,什么樣的理由我都能接受。說服白穎家人的事情,是我的工作。我不能保證他們會跟我一樣接受,不過,我接到的委托只是調查白穎的死因而已。”張和說的話條理分明,雖冷漠,可這種冷漠也讓外人感到安心。
黎云想了想,說道:“是報喪鳥。他們正巧遇到了。那個報喪鳥的身份你也可以去調查,他叫蕭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