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半點兒疑心都沒有。
程倩當夜未歸,她宿舍里的人都是和她一樣年紀的學生,雖說都是成年人了,可到底沒什么閱歷。而且程倩一個成年人,讀書、實習,加上本地人的身份,她那些同學哪會因為她一夜未歸,就懷疑她是出事了呢說不定,她們那天晚上早早就睡了,等到第二天起床,才發現程倩夜不歸宿;說不定,她們發現程倩一夜未歸是在更晚的時候,早上醒來沒看到程倩,只當程倩早早離開寢室,去實習了。
接待鐘姐的那個警察也沒細說這些。鐘姐只能猜測。
鐘姐給那些素未謀面的小姑娘開脫著,也是變相地給自己開脫。
她其實還是有些愧疚的。程倩可是被她拉去吃飯,那天才會晚歸。
她下意識忽視了這一點。
她不信佛,也不拜佛,這時候沒有念阿彌陀佛,只是在心中默默對程倩道“小程啊,你別來找我了。我要知道,當時肯定幫你報警了。我也沒想到啊。你要真有了事情,在天有靈,你給辦案的警察、給你父母托夢,你讓他們看看那個匪徒的樣子,還有那輛面包車的車牌。他們一定給報仇。我沒這樣的本事啊我要有這本事,肯定也給你報仇。鐘姐我一把年紀了,哪有那種本事你也看開點,早早投胎晚上我給你燒點紙錢,明天就去觀音寺,給你上柱香,求地府老爺給你安排個好身世,將來當個有錢人”
鐘姐心里的話,越說越是不著調。
她也是慌了神,好話說盡,只希望能派上用場,讓程倩不要再找自己了。
她是真的沒本事幫程倩伸張正義。
她既不是警察,又不是道士,就是愿意花錢幫程倩做法事超度,那也得看程倩父母答不答應。
上次見程倩父母,他們還滿心想要將閨女找回來。他們怎么可能相信程倩已經死了
鐘姐再糊涂,也知道自己上門去跟人家父母說“你家閨女已經死了,還是給她做場法事,讓她安心去吧”,那是要被人打的。她頂多自己偷偷的,給程倩燒點紙錢、上上香。就是這事情,鐘姐也不知道具體該怎么做。
她父母去世的時候,是她年長的兄姐在忙活。她公婆去世的時候,也有上面的大伯、嫂嫂料理這些事情。兩邊都不是迷信的人家,按照人家喪葬店的一條龍服務,燒燒紙錢,殯儀館走一圈,最后在殯儀館附近的公墓將老人的骨灰落葬,就算完事了。之后也只有每年清明,一大家子去掃掃墓。現在提倡無煙祭掃,公墓管理處不讓人燒紙錢,他們也就跟著掃墓大軍,人擠人的,買了鮮花放在墓前。掃完了墓,還要帶著小輩到郊區那兒的公園踏青、燒烤。要說悲傷,是有一些的,可像某些人家那樣哭得聲嘶力竭、肝腸寸斷,那是沒有的,兩家老人都算喜喪,走的時候也沒有痛苦;他們也沒有請和尚念經、請道士做法事,沒有什么算吉日之類的事情,他們家不做這些,也不講究這些。對于死得更早的祖父母、曾祖父母,她更是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墓地、尸骨在哪兒,她父母都找不到,就別說她了。
鐘姐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先許諾著,將自己能想到的事情,說一遍。
要還是不行,她只能再找人打聽詢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覺之前籠罩著自己的陰冷空氣散去了許多。
她小心翼翼看看車窗,再看看車后座,沒再見到什么古怪。
鐘明華已經將車子又開到了主干道上。
主干道上依然沒有車輛。
鐘姐放松了不少,讓鐘明華也松了一口氣。
鐘姐看向車窗外,就見夕陽將車子的影子給拉長了。
隔壁車道上,車影清晰可見。
本來已經輕松下來的鐘姐再次汗毛豎起。
那車影子,分明是一輛面包車,根本不是鐘明華的車子。
她余光看到了后視鏡。
后視鏡照著車子的側身,那也不是鐘明華車子的模樣,而是一輛面包車。
鐘姐只覺得有一只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臟。
她盯著后視鏡,盯了很久,看到了后車窗里的人影。
那,的的確確,是程倩。
鐘姐閉了閉眼睛。
程倩陰魂不散,真的盯上她了。
她做錯了什么
可程倩又做錯了什么
鐘姐眼圈紅了起來。
她忽然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就像程倩一樣。
本來好好的,還想著生活瑣事,為那些利益,算來算去,還和人生了罅隙,心有怨懟,差點兒吵得不可開交,轉眼間,卻是就要死了當真是人生無常。
這么想著,鐘姐的眼淚又落了下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