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士康還記得那一年冬至是周四。
“要到冬至了啊”尹士康的感嘆散在了冰冷的停尸間鄭
少女熟門熟路,找到了一間病房,拉著王怡秋穿門而過。
病房收拾整潔,因為沒有病人入住,看起來特別蒼白清冷。
少女坐上病床,整個人就垮了下來,倒在床上。
王怡秋有些呆愣。她轉過頭,看看少女。
她不是蠢人。
尹士康和少女提到冬至,態度又和過去迥然不同,王怡秋當然能察覺出一點兒什么。
“是,因為冬至的關系”王怡秋問道。
“這是你的第一個冬至吧”少女歪了歪頭。
王怡秋“嗯”了一聲。
“我到現在還不習慣冬至。”少女重新看向了花板。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開口道“我家不在這里。”
王怡秋望向她。
“我不記得我家在哪兒了。讓我自己找,我肯定找不到了。但一到冬至,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呼喚我,叫我回去第一個冬至是怎么過的,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第二,我看到了我爸媽我那時候哭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哭的,又是為什么哭的。”少女笑了一聲,“我馬上就跑回來了。我不想待在那種地方。”
她將自己的家稱為“那種地方”。
王怡秋無法理解。
“你其實不用保護你侄子了。他最近挺好的吧”少女問道。
王怡秋張張嘴,卻是不出反駁的話。
黎云的確挺好的。
黎菁菁和王升最近都沒提過黎云。他們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
她實際上也有一陣沒有想過自己的侄子了。
王怡秋茫然起來。
她是為了保護黎云才留下的。她好像忘了這件事。她只是每待在家里,看著黎菁菁和王升如何思念自己。
王怡秋心中一痛。
“我要回去了。那個鬼”王怡秋站起身,邁出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她不會傷害到別人。”少女晃悠著兩條腿。
王怡秋猛然瞪大眼睛。
“應該不能吧。”少女想了想,遲疑地補充了一句,“能隨便傷害饒鬼屈指可數。大多數鬼,只能傷害特定的人群。他們只能攻擊他們怨恨的人。”
“我看到她殺了一只貓。”王怡秋道。
“貓不是人。”
王怡秋胸中一堵。
“我要回去了。”她又了一遍。
她還是害怕的。
但如果那個鬼不會傷害到其他人,她的害怕就不那么嚴重了。
王怡秋走到門口,再次停住。
她轉頭問道“如果她家人請了什么高人來做法,我們”
少女笑起來,“真有那種高人,怎么可能還有我們這里這樣的地方黑白無常都不管我們了,還有哪個高人會多管閑事”
王怡秋心中一定。
她穿過了房門。
少女還晃悠著腿,不想起身。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翻身坐起,抓起了扣在床底的束縛帶。
束縛帶一頭綁在床架上,另一頭有鎖扣。
少女有些艱難地將三條束縛帶綁在了自己的腿上、手上。空著的那只手有些麻煩。她彎著腰,身體幾乎對折,用牙齒將鎖扣扣上。
做完這些,她好像被抽掉了所有的力量,整個人重重躺在床上。
她閉上了眼睛。
“囡囡”
耳邊隱約有熟悉又陌生的呼喚。
帶著笑意的呼喚聲,很悠遠。
那是在叫自己。
那不是在叫自己。
少女的心臟緊縮。
她聽到了雨聲。
淅淅瀝瀝的雨聲,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死亡。
她用力閉著眼睛,想要抹掉腦海中的聲音。
她發出痛苦的悶哼,身體緊繃著,四肢上綁著的束縛帶頓時跟著繃緊起來,和床架摩擦,發出輕微聲響。
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思想、她的靈魂起了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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