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二十多年,上一次和警察面對面講話,還是拍身份證照呢。
再一想,最近同事間八卦提到的三院血腥慘案,他發麻的雙腿就禁不住發抖了。
林友德注意力在檔案室上,并未留意小員工的神情。
錢警官看了一眼,就知道小員工的思維已經發散到天邊去了。這反應,也不算特別。他們平時走訪調查一件案子,遇到那些兇案現場周邊居住的居民、受害者或嫌疑人的親朋好友同事鄰居,其中就有不少跟著小員工一樣,會不自覺地胡思亂想。
錢警官想著之后還要到檔案室來,就對小員工笑了笑,親切地打了招呼,“怎么一直在門口等著不好意思啊,我也沒想到你還等著,應該早和你說一聲的。對了,加個微信吧。下次我們再來找檔案,可能還要麻煩你。你也不用在門口等著,找個地方坐坐。我們找好了,給你發消息就行。”
小員工的臉立刻垮了下來。他馬上又醒悟過來,掏出手機,唯唯諾諾,“那個,警察同志啊,這個,你們查案你們想要調查什么啊我就是好奇。我在這邊工作剛一年,里面還有實習期的三個月,其實就工作了半年多,還沒到八個月呢。”他啰里啰嗦,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無辜,希望得到錢警官的保證,不牽連自己,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好繞著圈子說話,拼命暗示錢警官。
錢警官的手指按在手機屏幕上,“你人情世故那么熟,我還以為你是娃娃臉,看起來年輕呢。是去年剛畢業”
“沒有沒有,畢業兩年了,之前在私人老板那兒做。”
“你技術挺好的,電腦操作得很熟練。”
“那不算什么。”小員工扯扯嘴角。
醫院的病歷系統內容豐富,但醫生護士也好,他們這些管行政的也罷,按照界面操作,并沒有多少難度。年紀大一些的醫生,也有自己的徒子徒孫可用,動動嘴巴指揮著小醫生們操作就行。
錢警官的夸獎,跟幼兒園每個小朋友都有的小紅花差不多。小員工卻已經從幼兒園畢業多年了。
“你入職沒有多久,對中心醫院了解也不多吧。”錢警官接著說道。
小員工心頭一緊,連連點頭。
“但有些大家平時都在說的事情,你肯定聽過。”錢警官又補上了一句。
小員工的臉上就跟開了染色坊一樣,隨著錢警官平淡的語句,不斷變幻著神色。
“最近醫院里面都在聊什么”錢警官問道,“別緊張,我就隨口問問。你平時聽慣的事情,可能就會給我們辦案帶來一些啟發。”
“我呃,醫院最近”小員工不由自主地瞟了眼林友德。
林友德的注意力已經從檔案室那兒轉了過來,正好對上了小員工的視線。
小員工慌里慌張地收回目光。
“我猜猜看啊。是不是我們辦案的事情那兩個幸存者,和我們小林警官的事情”錢警官笑著勾住了林友德的肩膀。
小員工只能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傻乎乎地搖頭,“哪有啊。最近、最近講的不就是三院,呃”
“三院那起案子哦,你們都是醫療系統的,應該在每家醫院都能找到熟人吧。”錢警官笑著接了話,好像對此并不生氣。
小員工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嗯嗯啊啊,脖子僵著,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只當那些含混的音節是應答了。
“都是醫療系統的,三院那邊的案子,你們怎么看的”錢警官順勢問道。
林友德比小員工更緊張。
他想起了黎云當日對他的自我介紹。黎云為什么自稱是三院精神科的醫生呢難道三院那案件也是惡鬼所為,黎云這個義警參與了調查說起來,黎云的義警身份是宋英英告訴他的。宋英英不像是在說謊,可林友德將宋英英口中的黎云和局里同事對新生傳媒的描述結合起來,就無法完全相信黎云了。宋英英也有可能被黎云所騙,黎云本身就是惡鬼,還犯下了那些離奇的案件,也說不定呢。
林友德一想到此,腦中浮現出剛才看到的病歷內容,心中的無名火就又冒了出來。他很快就強制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