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你得聽我的。”徐海軍的語氣并不強硬,只是很平靜地又說了一遍。他注視著徐仁康,眼中也只有平靜之色。
“徐先生,你看這樣行不行徐主任這狀況也不適合轉院。你們家屬可以拿著病歷給其他醫生看看。我們這邊檢查都開出來了,報告和原片都有。其他醫生有什么意見呢,我們也會做參考。徐主任是我們中心醫院出來的醫生,我們各個科室都會盡心盡力地治療他。有需要的話,我們也能請其他醫院的專家來會診。”李醫生勸道。
徐仁康好像是接受了這種妥協的做法,勉強點頭。
兩人都不知道,徐海軍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黎云的心沉了下去。
“我死了之后,”徐海軍見狀,繼續說道,“我的遺體捐給我們醫院。”
“爸”徐仁康的表情再次變得冷硬。
徐海軍這次看都不看他,“不要做成標本,就當大體老師,給年輕醫生們用。”
李醫生等醫護人員都微微動容。
徐仁康有些氣急,卻是壓抑住了到嘴邊的反對。
“我書房里面,書桌左邊抽屜,有簽好的好捐贈協議。書房里面有個小玻璃柜,里面是從大學里借出來的標本,要聯系學校還回去。書房里的那些書都捐給學校。電腦里還有一篇寫到一半的論文”徐海軍一條一條說著,說到“論文”,他思索著,半晌,嘆氣道,“就那樣吧你看著我那些師兄師弟,還有誰在的,追悼會的時候,就交給他吧。”
說完這些,徐海軍又看向了徐仁康,“銀行里的存款給徐紅。房子他肯定不會要的,你們夫妻兩個自己處理了吧。他的情況你得盯著,我剛剛只是做了緊急的處理,還要看后續的治療。是我對不起他,讓他受了那么大的難。他這幾年一直都盡心盡力地照顧我。”
“爸,你別想那么多了。你要好好休息。你會好的。你看你現在,就比之前好很多了。”徐仁康說了一長串的話,語氣急切,如同一個毛頭小子,“之前還不能說話、不認識人呢,現在思路清晰,都清醒了。”
徐海軍沒有理睬。他閉了閉眼睛。
李醫生有些猶豫,“徐主任,我們先到隔壁病房去好嗎你躺下來休息下,待會兒我們來做個檢查。我打電話給鄧主任,他就住附近,很快能到的。”她也有些不知道如何處理徐海軍。
徐海軍自從被急診送來,就表現出了一種異常。
他的身體仿佛被強行灌注了一股神秘力量。這不是腎上腺素或人體極限能解釋得通的。
就剛剛,徐海軍的表現更異常了。
他現在的清醒理智也給人以不安感。
李醫生只能想到聯系自己的上級,也是精神科的科室主任來處理徐海軍的病情。等鄧主任來了,大概還要聯系其他科室一起來會診。徐海軍的情況早就不光是他們精神科的范疇了。徐海軍被安排住在他們精神科,也只是因為他們對于具有攻擊性的病人有比較好的應急手段。現在,無論是物理手段還是藥物控制,都被證明無效,徐海軍該何去何從就得另行商榷了。
徐仁康謝過了李醫生,又讓沈玉去徐紅那兒看著,自己上前,要將徐海軍攙扶起來。
徐海軍的身體卻像是忽然失去了支撐,往后栽倒。
“爸”徐仁康失聲大叫,一下子跪倒在地,接住了徐海軍的后背。
李醫生也急忙用力,拉住了徐海軍的雙手。
徐海軍瞇縫著眼睛,瞳孔失了焦距,視線卻是落在了黎云身上。
“醫學研究不該是這樣的絕對不是這樣”他喃喃地說著徐仁康和李醫生他們聽不懂的話。
他做了一輩子的醫生,做了一輩子的研究。在前者上天賦卓絕,被眾人寄予厚望,又被那些人恨鐵不成鋼地無奈放棄;在后者上埋頭苦干,卻是不得其法,成果平平。他的一輩子最大的感受便是造化弄人。他無數次想過,如果自己的天賦不是在外科上
徐仁康無助地呼喚著徐海軍。李醫生命令著其他醫護準備做檢查和搶救。
兩人的聲音都蓋過了徐海軍虛弱的呢喃。
黎云卻是聽到了徐海軍靈魂訴說的意愿“請阻止他,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