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需要確認郁明星是中心醫院發生的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黎云閉了閉眼睛,將自己的意識沉入到了郁明星的意識中。
郁明星沒有做夢,但睡得不算熟。他剛被林友德鬧出的動靜給吵到,這會兒迷迷蒙蒙的,就要重新陷入深度睡眠。隨著黎云意識的入侵,他的大腦又活躍起來,不斷有破碎的畫面在他腦海中閃過。
黎云在郁明星的意識中說出了一個名字“蔡朝陽。”
他正準備再說出徐海軍的名字,就看到了郁明星腦海中浮現出的記憶。
他所看到的視角非常低,郁明星當時應該只是個孩子,仰著頭,看著站在病床邊的蔡朝陽。
蔡朝陽的長相倒是和黎云所見沒有區別,不同的是他在郁明星的記憶中非常鮮活。他是活著的,臉上有血色,眼神也帶著光,身上的白大褂不算干凈,皺巴巴的,卻是沒有沾血。
他對郁明星說了什么,只是黎云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能看到他嘴巴在動。可能郁明星早已忘了當年的事情,只記得蔡朝陽站在自己病床邊的這副模樣。
記憶變化著,蔡朝陽坐在了辦公桌前,埋頭書寫病歷。
辦公室里只有他一個人,窗外烏云密布,室內也十分昏暗。辦公桌上亮著的小臺燈,映著蔡朝陽輪廓分明的年輕臉龐,在那上面投下陰影,讓他的模樣看起來有幾分陰郁。
黎云聽到了小孩的聲音。
“小哥哥,你聽說過醫院的故事嗎”
蔡朝陽瞅了過來,并未回答。
“我聽我嬢嬢說過哦,醫院里面不干凈,有很多臟東西。醫院里面有個地方叫停尸間,是放死人的。里面都是死人。”小孩的語氣神秘兮兮的,“她在日本上班,那邊有好多有意思的電視。有個電視就是拍醫院里面的臟東西。那些臟東西在醫院走廊里面走來走去、走來走去”這么說著看,小孩舉起手,用兩根手指頭做出行走的動作,小手臂還搖搖晃晃,想做出飄逸的姿態,卻是將小手甩得十分夸張,又顯露出幾分可愛來。
他極有講故事的天賦,稚嫩的聲音和略顯跳躍的話語,卻不影響故事的整體結構。
“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醫生。”小孩放下手,補充了一句,語氣變得興奮,“小哥哥你知道瘋子嗎我們小區,就有個老爺爺是瘋子,被他小孩綁在家里面。他以前逃出來過,抓著人家家里的小孩,說是自己的小孩,要帶回家呢。他還在家里打人,把茶杯、飯碗都摔壞了。”
蔡朝陽的面容在夜色和燈光中變得模糊。
房間里似乎只余下了小孩的聲音在回蕩。
與此同時,小孩的身后,有叫罵聲和摔碗筷的聲音響起,并逐漸靠近。
黎云能感受到郁明星雀躍的情緒。
無論是他記憶中還是孩子的自己,還是現在正回憶著這一切的他,都對于這不算新奇的鬼故事很感興趣。他有著強烈的傾訴欲,想要將心中的故事告訴給別人。
“我媽媽說,他家小孩將他送到醫院去了,不會再回來了。”
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取代了摔碗筷的聲響。
“我嬢嬢說,日本的瘋子都關在一家醫院里面,那邊的醫生被打死了。”
面前的醫院辦公室也被住院病區取代。
“那個醫生變成了臟東西,在醫院里走來走去,就抓著那些病人,給他們看病。”
黑色的人影在燈光閃爍的病區走廊里游蕩。
“嬢嬢說,他是搞研究的,醫生要研究病情。”
走廊變成了病房,病床邊出現了身著白大褂、面容模糊的頎長身影。那黑影的腦袋仿佛頂在了天花板上,又微微垂下,俯視著病床,也在病床上投下一道詭異的長條陰影,橫在蒙著被子的病人頸部,猶如將病人的腦袋整個切下。
這樣的想象讓郁明星的大腦越發活躍起來,他在自己的回憶中,構想著故事的畫面。
“小哥哥,”小孩喊了一聲,這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消失了,場景回到了醫院的辦公室。面前的蔡朝陽依舊在埋頭書寫病歷。“研究病情是什么就跟你一樣這樣不停寫字嗎”
蔡朝陽微微抬頭,想了想,“嗯,就是要思考、要分析一個病人為什么會生病,該怎么將病看好,吃什么藥,要不要開刀,要不要打針”
他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做著解釋,對孩子來說卻依然難以理解。
“那瘋子要怎么看好我媽媽說,瘋子看不好的。那個老爺爺就看不好。”他好像是歪了歪頭,視線中的蔡朝陽也因此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