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坐起身體,想要伸手抓過近在眼前的一輛小汽車,卻是眼前一黑。
他父親揚起了手,將塑料袋套在了他的頭上。
郁明星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他透過薄薄的塑料,看到了他父親冷漠的臉。
那種探究的眼神,那越來越收緊的手
郁明星猛然反應過來。
這不是他的父親
他大吸一口氣,塑料袋頓時貼在了他的臉上。
眼珠子和塑料緊貼著,看到的東西都蒙上了一層黑。
郁明星眼睜睜看著那東西頂著他父親的臉,用看死物的眼睛看著他。
這是他故事里的鬼
一瞬間,郁明星又看到了那個陌生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身影一閃而逝,變成了成年女子,接著又是同樣陌生的老人、中年人許多面孔走馬燈花般從郁明星眼前劃過。
唯一相同的,就是郁明星此刻感受到的恐懼、疑惑和恨意。
至親至愛之人對自己下了殺手。
多少人就這樣死在了他的故事中
不,不是的我只講過一次故事,只對蔡朝陽說了一次。郁明星內心狂吼。
他那時候只是個孩子,懵懂無知,講著自認為有意思的事情。
他只是
“這之后呢”清清淡淡的聲音從高空落下。
郁明星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那兩道身影前方,貼著他病床兩邊的,是一臉興味盎然的徐海軍和渾身支離破碎的蔡朝陽。
黑無常嘲諷地冷笑一聲。
纏繞在郁明星胸口的鎖鏈驟然縮緊。
這之后他依舊樂此不疲,津津有味地看著別人編的故事,說著自己編的故事。
郁明星的念頭落下,呼吸也徹底停止。
“歷史變成了故事,故事變成了傳說,傳說變成了神話,就再也沒有人相信曾有那些人和故事存在了。”
黎云心中浮現出了這句話。
他知道,這小說里的語句描述的是小說里的情況,現實并非如此。
他看著黑白無常的背影。
白無常光芒暗淡,黑無常散發出的隱隱黑光范圍很小,就像是給黑無常的輪廓描了個邊,卻黑得好似能將周邊萬物吞沒。
黑色的鎖鏈穿透了郁明星的身體,又如閃電般射出,穿過了“徐海軍”和蔡朝陽,將兩個鬼震得魂飛魄散。
鎖鏈落在地上,發出一陣叮鈴聲,如落在地上的雨,印入地面,又干涸蒸發。
黑無常垂下了手,收起了冷笑。
他沒有看身側的白無常,也沒回頭看黎云和林友德,只漠然說道“瞧,這就是我們的工作,我們存在的意義,我們遲早有一天會落到的下場。”
他們是歷史,是故事,是傳說,由生者記錄、由生者傳播,也由生者改寫編造,按其內容,審判鬼魂與活人,維持生者所在的人間的秩序,直至某一天,不斷變化的故事與同樣在不斷變化的現實發生無可避免的沖突,在那些講故事、聽故事的人不知道的情況下錯亂、崩潰,如天庭、地府那樣消失于無形無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