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了錢,喝了點水,重新歇下。
孫阿姨是整個急診病房的護工,事情挺多。安頓好鄧欣,又被其他人喊了去。
鄧欣也做過醫院護工,知道這工作的辛苦和繁忙,示意孫阿姨不必擔心自己。她將床簾徹底拉上,將自己圈了起來。
躺下后,她不安地摸了摸床頭,抓到了呼叫器,確認它放在了抬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做完這些,她依然沒有安心下來。
這種事情她應該已經習慣了。
換個地方就好了。
只要逃走
“你丟下了我們你丟下了我們”
鄧欣捂住了耳朵。
屈金銀憤怒的聲音還回蕩在腦海中。
不僅如此,她還有別于之前,看到了屈金銀。
兩次
養老院一次,在醫院這里第二次
屈金銀跟著她了。
鄧欣感到恐懼。
她蜷縮起了身體,害怕屈金銀第三次出現。
床簾外,有孫阿姨走動的聲音,有病人的咳嗽聲,有家屬的交談聲,不知道是誰開了公放,帶著時光味道的唱曲聲抑揚頓挫,在病房上空徘徊。
更遠的地方,還有絡繹不絕的急診病人進進出出。
每當聽到腳步聲,鄧欣都害怕那是屈金銀。
鄧欣安慰自己,過一陣就好了。
再過幾個鐘頭,這樣的小醫院,急診的人就少了。
還要兩、三個鐘頭
太漫長了
等入夜,也會是醫院最安靜的時候。
就像是那天的山林
鄧欣的身體輕輕顫抖。
不行。
她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咬著嘴唇,踟躕著解鎖手機。
鄧欣在微信的通訊錄中翻找了好久,在一長串的前同事們聯系方式中,找到了“張先生”這個名字。
她的手頓了頓。
點開那名字的時候,指尖輕輕顫抖。
她回憶起了曾經經歷的事情。
昴縣人民醫院,一家縣里的小醫院。那是她工作的第五家醫院,很不起眼,住院部環境也不算好,沒有細分科室。她夜班的時候,在那兒聽到了對話聲。初時,她以為是隔壁病房的聲音。因為那對話太平常了,沒有痛苦,說的話也讓人完全聯想不到死亡。大概工作了一兩個月后,她才意識到那對話是某個病人臨死時最后說的話。
那次,她沒有馬上逃跑。那對話實在是太溫和了,死者不知道自己即將死亡,也死得悄無聲息,發生的時間又是夜間。再加上她當時做的是清潔工的工作,不需要她長期守在房間內,她便猶豫著、猶豫著,沒有立刻逃跑。
不久后,她便在隔壁的病房遇見了那對話中的另一個人。
她認出了那嗓音,也聽到了那病人和其他病友的談話,其中談到了那天夜里去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