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
黎云轉過身,看到了這座醫院對面的居民社區。他的視線能穿過綠樹紅墻和那些喜氣洋洋的春節裝飾,看到屋子里的人,也能看到那些不屬于活人家庭的鬼。
黎云此時此刻才意識到,他和這些孤魂野鬼一樣,不過是在找一份心靈的寄托,在渴求與人的接觸、相處、相伴。
他和李叔前后腳死亡,一同進入妖怪開的公司,然而他們兩個鬼,不知不覺已經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沒有家庭、友情、愛情羈絆的他,正在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鬼。
黎云有那么一瞬間的惶恐。
“你沒事吧”白無常身上的光蔓延到了黎云身上,有著和黎云能力一樣安撫人心的作用。
黎云逐漸冷靜下來,唇邊勾起了苦澀的笑容。
“我沒事。我只是現在才想明白,我是鬼啊”
白無常心中一動。
從身份立場上來說,白無常、黑無常和黎云這樣的鬼是一致的。他們都應該期盼活人能看到他們,認知到他們的存在。這樣,生死分界線不變,但只有他們這些“鬼”,具有決定活人生死的能力。只是,從情感上來說,白無常倒是和黎云一樣,太過糾結,總想著自己還是活人,總覺得自己是站在活人那一邊的。
白無常想起黑前輩對自己的提點。
他越來越靠近那個分岔路了。他遲早需要做出一個決定,是如黑前輩那樣當個秉公執法的白無常,長長久久地按照這天地間的規則生活下去,還是靈活地游走在規則邊緣,當一個特殊的鬼。
黎云和他一樣,也是遲早要做出一個選擇。
正這么想著,白無常聽到了手機鈴聲。
他有些不太習慣帶手機,鈴聲過去了十幾秒鐘,他才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機。他的手機也只有黎云會打,而黎云就在他面前。
白無常看著黑屏的手機,抬眼看向黎云,見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不著痕跡地左右張望。
他們身邊人來人往。
醫院的急診大門前從來不缺人流,只是沒有人會在這里駐足。倒是在不遠處的醫院大門口,有人擠在那兒等著打車。
白無常只好看向黎云,正要開口,發現那持之以恒的手機鈴聲停止了。白無常偷偷低頭,瞧了眼黎云的神色,欲言又止,只是將自己散發出的白光籠罩著黎云。
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白無常這次確定聲音來自于黎云身上,無奈提醒道“你的手機。”
黎云一震,摸出了身上的手機。
看到來電是李叔,黎云神情一松,接聽了電話。
“李叔”剛叫出口,黎云就感受到了電話那頭的怒意,也發現李叔的手機現在并不在李叔手中。
“你搞什么東西真當我是召喚獸啊使喚習慣了是吧”易心怒氣沖沖地吼道。
黎云將手機拿遠了一點,“你現在在宿舍還是到這邊了”
“你告訴我是去哪兒嗎”易心冷冰冰地問道,“連個地址都沒有,我上哪兒找去啊”
黎云有些窘迫,正要解釋這邊的情況,就感覺到易心的怒火又躥升了一截。
“你們這些狗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想起來的時候,呼之即來,用完了就揮之則去啊去你媽的混蛋池鴻飛你這混蛋嗚嗚嗚嗚嗚嗚”
黎云到嘴邊的話卡住了,有些震驚地聽著電話那頭易心的哭聲。
池鴻飛顯然是她那位現男友的名字。他本人現在應該在千里之外的北京。難不成易心今晚出門,是飛到北京去找男朋友了這不是不可能,只是時間上似乎不夠她打飛的來回的吧如果不是坐飛機來回,而是用她的本體飛到北京黎云不知道易心的最高飛行時速,也不知道蝙蝠的最高飛行時速,不過就之前親身經歷和目睹過的那么幾次經驗來看,易心絕對能做到這種事。
黎云隨即就心頭發緊。
池鴻飛不會已經被易心給干掉了吧
“你先別哭。”黎云有些嘴笨地勸道,“別哭了啊。說說是怎么了。你去北京看過你男朋友了”
“看個屁他比死刑犯還難看到”易心止住了哭,中氣十足地罵了一句,“老娘談了幾百年戀愛了,從沒遇到過這種狗男人”她罵完了池鴻飛,又將矛頭指向黎云,“之前答應我的事情還記得吧”
“什么事”黎云想不起來自己答應易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