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過去,這里又擴建了,高爐晝夜不停,源源不斷地產出鐵水,又流入提前造好的模具中,經過退火,成為一件件農具、兵器。
在高爐一段距離外,是煉制焦煤的大爐。
煤炭的溫度不足以讓鐵礦石化作鐵水,得用溫度更好的焦煤。
這是一個依山而建的龐然大物,一個個招募而來的工人背著涇水中洗過的濕煤倒入爐內。
為了方便操作,他們還在山上修了一條小道,專用倒煤使用。
在與此處相隔不遠處,有一個不大的房間,或者稱呼它為大棚更為恰當。
大棚四周都用草和泥巴糊起來,走進門去就能看到一小塊一小塊細碎的炭。
大的炭不能動,但像這種小得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碎炭是能帶出去的,多的不許,但若是只在每旬回家的時候在口袋中裝,連門口的守衛看到都不會說什么。
這就是在煤炭廠做工的一個隱形福利了。
利是后頭村中的一個村民,之前憑借村中老翁與武成侯的關系,順利度過招工環節,不過在經過培訓分配的時候被分到了煤炭廠來。
雖也有抱怨不能第一批拿到鐮刀,但現在摸著鼓鼓囊囊的口袋,他覺得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北方的冬天太冷,每年都有因供不上柴火活生生凍死的人,連他們村都能數出好幾個,但現在有煤炭在,自己家中今年也不用為取暖發愁了。
每次攢一點,等到冬天的時候,就頂得上升好幾捆柴火了。
想到這里,利連腳步都輕松了許多。
他穿過大半個村子,熟門熟路地推開家門,揚聲喊道“阿父,阿娘,我回來了,快拿簍子來。”
碎煤是真的很碎,需要細細篩過,挑揀出相對完整的煤塊,至于剩下那些煤粉煤粒,那也是舍不得扔的,好好被收著裝在籮筐里,單獨放出來。
往常只要他喊一聲,立刻就有人拿著簍子出來接碎煤,但今天去奇怪得很,別說人了,連個聲兒都沒有。
利探頭談腦地在各個屋里竄,實在找不到人,又怕碎煤帶在身上壓得更碎,只能先卸下來。
最后還是路過的鄰居叫了他一聲,才順著聲兒找到了爹娘。
還沒等他走進,就聽到了興奮的大叫
“著了著了”
“快試試燙不燙”
“哎呦”有人叫了一聲,像是被燙到了一般。
“我也摸摸,唉,還真燙啊。”
“誰家的水壺空著,快打壺水來”
利循著熟悉的聲音擠進去,就看得到他阿父正蹲在幾塊堆疊的“煤”面前鼓著嘴使勁吹起。
看到這一幕,他第一個反應是完了,村子里偷了大塊煤被發現就完蛋了
隨后才反應過來,他們沒這能力啊。
“我們哪來這么大塊的煤”他向左右打聽。
“五伯家的小孫子調皮,把泥巴扔到了煤灰堆里,嬸子不舍得扔,就干脆捏把捏扔灶膛里燒了,誰知那天的火格外旺,就懷疑是加了煤。今兒正在試單獨的泥煤能不能點著。”
“泥煤”
“這加了泥巴的煤,不就是泥煤咯。”
就在說話間,他阿父從地上爬起來,氣惱得直拍大腿,“太瓷實了,里頭燒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