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
一聲輕緩的命令,讓整支車隊都停下了步伐。
微生雪從馬車上下來,望著前方幾乎雜草叢生的小道,“給我準備些祭拜的物品。”她表情復雜,聲音極低,似自言自語,“也算有始有終。”
“仙師要祭拜山神”陽滋公主跳下馬車,見她望著草木格外茂盛的山林,不由奇道。
微生雪沒有回答,只是說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在自然界中,毒草的附近必定會有救命的解藥,也或許便是因果循環吧。”
侍衛奉上臨時拾掇出來的濁酒糕點,湊齊了五盤,提著食盒跟在身后。
仙人要去祭拜,其他人當然不能就這么看著,立刻提起衣擺跟上。
山路難行,但若是仔細看就能發現掩在草叢下的是密集的腳印,像是在不遠的過去,這里曾有人頻繁的往來。
莫非里頭還有個山神廟,只是后來荒廢了
扶蘇等人安靜地跟在身后,一時間只有衣裳劃過草叢灌木的沙沙聲。
不知走了多久,不算高大的林木后是一座破敗的廟宇,里頭只剩半截殘存的木雕神像,連供桌上的布都人拿走,只是這里沒有尋常破廟存在火堆乞丐,覆蓋上的薄灰痕跡也很新,能看出不久前才有人來收拾整理過。
或許這里是仙人的好友所在,只是后來山神因故身亡,仙人來訪友發現,只能給故友僅剩的存生之地收拾一二。
難怪要繞道昌邑,原來還有這樣的舊緣。
他們在身后各自腦補得歡,一邊斂去所有的好奇,流露出恰到好處的傷感惋惜。
微生雪踏進這個破廟,一時情緒復雜。
上次過來還是一個多月前,就是在這里她找到了零號病人的尸體,也是在這里系統分析出了治療疫病的特效藥方。
當真是緣起緣滅,自有定數。
先遭水災又遇饑荒的流民躲在這破廟里,聚集了各種病灶的人來來往往,或許是因此生病,也可能是互相傳染變異,只是忍忍就能恢復的病成了要命還會傳染的大病。
破廟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但已經成疫的病卻傳了出去。
微生雪在大殿中略站了站,就繞到后院,那里有她那天晚上埋下的人和立下的碑。
不是完整的尸體,而是簡單的骨灰盒。為了防止疫病擴散污染,她直接一把火燒了尸體才埋的。
扶蘇跟著進來,見是一塊無名木碑,只簡單地寫著有幾個人,其他一概空白。
微生雪斟酒在墓前緩緩傾倒,“若有來世,希望你們投身在幾千年后。”
幾千年后,這里已經能發展到母星工業時代的水平了吧。
“治療疫病的藥方就是從他們身上分析出來的。”微生雪略過來歷,只提了后半截。
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難保沒有橫遭此禍的人來掘墳報復,人死如燈滅,還是莫要打擾他們安眠。
扶蘇只聽了這半截話,面上
動容,也斟了一盞酒,肅然道“此行大善,我亦當敬上一杯。”
同行之人也紛紛敬上一杯水酒,濡濕墓前一片土壤。
離開前,微生雪揮袖設下結界,掩住后院這一片地。
或許不久之后又有無家可歸的人會來到這里,尋到一磚半瓦的棲身之所,但后院這些人,生前無法擁有一間自己的屋,死后就讓他們安安靜靜地占據一小片容身之地吧。
眾人順著來時的方向回到官道,繁茂的草叢灌木張揚著,重新掩住了人類踩踏的痕跡。
“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去單父縣,我有個小朋友在那里。”想到那位聰慧的小姑娘,微生雪的臉上露出笑容,“那可真是個聰明的姑娘。”
陽滋公主沉默了一瞬,頗有幾分酸意,“什么樣的小姑娘,讓仙師這么念念不忘。”
微生雪糾結起眉頭,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想了好半天才道“若是教導得宜,能力不會比你哥哥差。”
鑒于她跟其他公子都不熟,陽滋很快就找到了對應的兄長。
“長兄”
怎么可能
她的第一反應是否定。
她的長兄,大秦皇帝的長子,那可是作為未來君王培養的人,一個偏遠之地的小女孩如何能與他相提并論
但想到這評價是仙人所說,她又把反駁的話咽了回去。
莫非那女孩兒真有這么好的天賦,讓只與她相處不久的仙人,給出這般高的評價。
“只過了大半年,她應當還在那里吧。”微生雪不太確定地說。
陽滋公主道“與仙人有約,便是舉家搬遷,也得留三兩老仆在那兒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