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美枝佝僂著肩膀,褪去光鮮亮麗的模樣,仿若一夜之間蒼老,臉上盡顯疲態。
她向田琳要了一杯水,手指不住地扣著搪瓷杯,杯子倒是往嘴邊放了放,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了。
田琳和裴遠有些緊張,他們期待桂美枝能說些什么,又怕她和方才一樣胡說八道。
只有林瑄禾,安安靜靜地等著,閑來無事,還去給自己添了茶水。
看她悠閑的樣子,好像是來度假的。
田琳知道,這是一場無聲的博弈。
桂美枝正在尋找對自己最有利的說辭,林瑄禾的氣勢若被她壓下去,她恐怕還是不會說實話。
但林瑄禾的態度比桂美枝更放松,就會讓桂美枝多在意幾分,更容易聽到實話。
新接的茶水已經涼了,林瑄禾依然沒有催桂美枝的意思。
她嘴角下撇,略有失望,只能不太情愿地說道“王英和羅福來長得很像,我見到她第一面,心里就有很奇怪的感覺。”
田琳將桂美枝的話記錄下來。
林瑄禾則問道“你們是如何見面的”
“她和我女兒是朋友,我女兒把她帶到家里吃飯,我看她長得實在是太像羅福來了,就多問了幾句,才知道我把羅福來的照片給她看了,她一直說眼熟,我心里就更覺得不對勁了。直到她說身上有爸爸留給她們娘倆的金耳環,我才敢確定。”
林瑄禾問“只憑一對金耳環這對耳環的款式很常見。”
桂美枝嗤笑一聲,不知是在諷刺自己,還是在諷刺羅福來,“我當然能確定,而且只有我能確定。”
“為什么”
桂美枝撫了下劉海,譏諷笑道“我和羅福來結婚以后,大家都以為他對我言聽計從,可實際上我過的是什么日子,誰知道”
“他看起來的確很愛我,但也只是看起來而已。實際上,他只是表面迎合我,在他心里,我根本就不重要。”
“我和他第一次去他老家,就聽到村里人議論紛紛,提到什么下鄉的大隊長。當時我沒多想,他去下過鄉,我是知道的,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后來,他們村里的大娘拉著我說閑話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了,我才知道,他家里有對要給兒媳婦的金耳環,當初我看他家里條件不好,一點兒錢都沒要,結果呢,他竟然瞞著我這件事。”
“我打聽以后才知道,他以前還有個女人,他一直瞞著我我太氣了,和他吵和他鬧,可他根本感受不到我的情緒,他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對于我的所有吵鬧,他都熟視無睹。”
“他依然和我生活在一起,他會照顧我的衣食起居,但他從來不和我聊天,我們的話題只局限在吃什么、穿什么,還有露露身上而已。”
“不對,他對露露也不太上心,就和對我一樣。”
“沒人理解我的痛苦,就連我的家人都覺得他已經很不錯了,所有人都覺得是我不知足,我連離婚的
想法都不能有。”
“再往后,
羅福來和明宇那個混蛋一起鬼混,
他們去了什么地方,我一清二楚。明宇還幫他打掩護,說他只是一起去玩,但什么都沒做,誰信”
“我的心,早就冷了。”
桂美枝一旦開了口,心中的委屈就像泄洪一樣停不下來。
她喋喋不休地念叨著,越念叨越疲憊。
田琳雖然同情桂美枝的遭遇,但不得不將話題拉回到案子上,“你還沒說明白金耳環究竟是怎么回事。”
桂美枝的唇畔動了一動,眼底卻沒有分毫笑意,“我知道金耳環的事后,和羅福來鬧過,羅福來說家里的金耳環丟了,會讓他媽再給我打一對,我的那對兒,就是新打的,我賭氣,非要和從前一樣的,他們找出了老照片,對比著做的。兩對耳環除了新舊,幾乎一模一樣。”
她目光幽幽,“那張老照片,我每日都拿著看,上面的劃痕我一清二楚,你們說,我能認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