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凝神看她,半晌,低聲輕笑“劍也歪了。”
什、什么
冷意如藤蔓攀上脊梁,趙風揚雙目圓瞪,手心浸滿冷汗。
什么歪了你們鎮厄司你們鎮厄司,是這樣偏袒殺人兇手的
挑釁的笑意蕩然無存,當那道血淋淋的身影緩步向他靠近,這位叱咤風云、以冷血兇戾聞名的玉石商人,自眼眶淌下兩行熱淚。
他想后退逃跑,雙腿卻不自覺發軟,一下子癱坐在地。
“別、別道士呢,道士”
罵罵咧咧側過頭去,這才發現,幾名道士早已耗盡靈氣,昏迷倒地。
而身前,犬妖離他越來越近。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我錯了。”
恐懼將他攥緊,前所未有的絕望洶涌覆下,趙風揚顫抖著哽咽“你想要什么我有錢,很多很多錢,都可以給你或是道歉我錯了,真的錯了饒了我吧”
對方置若罔聞,動了動手指頭。
靈線被牽動,一只刀勞鬼踱步而來。
“還記得嗎張三郎。”
犬妖低聲笑笑,雙目因血淚猩紅,尤為駭人“他好心請你來家中做客,被你們亂刀砍死。”
眼底笑意更濃,犬妖用了堪稱溫柔的語氣“去吧。”
聲音落下,刀勞鬼揮動長刀,利刃鋒銳,一次次落在趙風揚胸膛、手臂與大腿。
無論他如何哀嚎求饒,都未曾停下。
就像當年,他們對待張三郎那樣。
“然后是”
靈線又是一牽,這次行來的,是畫皮妖。
“張小婉她還叫過你叔叔。”
犬妖歪了歪腦袋“知道她最喜歡做什么嗎是丹青。”
趙風揚疼得直打哆嗦,不知為何,脊背生出刺骨的涼。
下一刻,他聽見犬妖的聲音“去吧。這是送你的畫皮。”
這個這個瘋子
趙風揚的哀嚎撕裂夜色,從右手開始,他感到此生從未有過的劇痛。
然而還沒完。
旁側行出一只縊鬼,犬妖輕聲道“月娘。你們砍殺張三郎時,她拼命想為丈夫擋刀,結果得來一條麻繩。”
鬼氣森森,強烈的窒息感將趙風揚吞沒。
眼淚狂涌,他只能一遍遍哭著重復“求求你,不要殺我。”
犬妖笑了笑。
這一刻,他已等了太久。
畫皮妖、縊鬼與刀勞鬼環繞身側,他從懷中掏出一把刀。
是當年四名匪賊殺害一家三口所用的刀,因沾滿血污,被四人丟棄于山中。
犬妖將它拾回,一直留著。
已經魂歸地府的他們,此時此刻,是否也在看著這一幕
刀鋒緩慢沒入,一點點刺入趙風揚胸膛。
犬妖閉了閉眼,尾音沙啞輕顫“這一刀,為三郎。”
緊接著,是第二下。
“這一刀,為月娘。”
趙風揚說不出話,只有眼淚止不住落下,想要咒罵,話到嘴邊,成了絕望的哭腔“求求你,求求你”
“這一刀,為小婉。”
長達二十多年的仇怨與冤屈,于今夜,由他帶著他們親手了結。
不久后,借由那一張張貼于城墻的纖草紙,整個長安都將知道當年的真相。
最后一刀,落在趙風揚心口上。
“這一刀”
犬妖低聲道“帶著滿身污名,下地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