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道謝后接過,指尖觸到白玉表面,果然有股清寒之意迅速漫開。
仔細看了看,才發現玉石上竟有淡白色寒氣升騰縈繞,源于極北寒冰的多年浸潤。
施敬承身為鎮厄司指揮使,常常輾轉多地降伏大妖,每去一個地方,都會給家里人捎回大大小小的當地特色。
到現在,施黛臥房里擺滿了火山口的淬火石、江南的春山畫卷、南海瀛洲的海市雜物,甚至有千年鳳凰妖的幾片尾羽。
就,有種錯覺,她爹降妖除魔之余,其實在九州四海公費旅游。
“好了好了。”
孟軻笑著催促“用早膳吧,快涼了。”
施黛最晚來膳廳,此刻其他人都已落座,想必也收到了施敬承的禮物。
“我聽說,黛黛、流霜和白硯已成一隊。”
施敬承道“黛黛資歷尚淺,可有給你們添麻煩”
施黛正欣然自樂大快朵頤,將一塊曼陀樣夾餅放入口中,聞聲長睫倏動,抬起一雙明澈杏眼。
糟糕是教導主任突然進行隨堂小測的感覺
沈流霜見她這副模樣,無聲揚起嘴角“怎會添麻煩黛黛的符術頗有進益,傀儡師一案中,她起了很大作用。”
頗有進益,很大作用。
阿貍蜷縮在施黛懷中,對沈流霜說出這種話毫不驚訝這是位沒什么原則的典型妹控。
江白硯語氣淡淡“嗯。”
他被施敬承以弟子的名義留在施府,歸根結底,并非施府中人。
孑然一身久了,江白硯并不習慣這種熱鬧嘈雜的場合,旁人的笑聲只令他感到無趣與不解,心中煩悶,想要去砍殺點兒什么。
在以前,當這家人言笑晏晏談天說地時,他往往安靜坐于桌邊,只在唇角勾出一抹淺笑。
這樣的偽裝,江白硯習以為常。
漫不經心看一眼施黛,江白硯很快挪開視線“施小姐天賦不錯。”
他這話說得隨意,不過是隨口一提,顯然沒存幾分真心。
阿貍還在琢磨著話里究竟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就聽施黛欣愉笑道“謝謝流霜姐姐,謝謝江公子。你們比我厲害多了。”
然后歡歡喜喜連吃三大個玉露團。
阿貍
很好,她根本沒打算去分析真假,全盤接收。
真是毫不內耗。
江白硯垂眸不語,許是嗤笑她的天真,半晌,極輕扯了下嘴角。
“對了。”
施敬承道“關于血蠱我在極北沒找到解蠱的線索,改日去問問藏地僧侶,看他們可有破解之法。”
江白硯淡聲“多謝師父。”
施黛動作微頓,咽下第四個玉露團。
血蠱這事,說來有些復雜。
當初江白硯被施敬承收為弟子、帶回施府,引來了原主的強烈不滿。
原主的心態,施黛其實能夠理解。
江白硯來歷不明,又和殺人如麻的邪修一起生活多年,雙手沾滿血污,算不得干凈。
倘若江白硯是個心懷不軌的惡徒,將他留在身邊,只會招惹禍患。
但另一方面,江白硯又必須得到施敬承的相助,從而查明江家滅門的真相。
兩人之間的矛盾難以調和,于是在某天,江白硯主動找上原主,提出了血蠱。
說到底,原主只是個普通小姑娘,心中有猜疑,也有善意。
雖然對江白硯萬分警惕,但
倘若他當真是個好人呢倘若他當真只想調查出滅門案的真相呢
她千方百計攛掇爹娘將他趕走,豈不是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成了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