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搖搖欲墜的心臟咚咚一跳,施黛瞥過他手腕和小腿的傷疤,胸腔里涌起澀然的悶疼。
十歲出頭的江白硯,與十七歲的他大不相同。
沒有對一切危機泰然處之的游刃有余,沒有凜冽劍氣與殺意,也沒有時常掛在唇邊、不
達眼底的笑。
此時的他尚且年幼,如同未經打磨的刀,雖飽受折磨,仍留有純然稚氣。
當他懷著期許看向某人,黑瞳澄凈溫柔,乖順得不像話。
施黛很沒出息地心尖發軟。
聽他的描述
她扮演的這個人,救過江白硯
蒼生錄里有寫,江白硯曾經從暗室里數次出逃,又數次被邪修抓回。
莫非這是他其中的一次逃亡都已經被人救下,結果還是沒逃掉嗎
對他的過去知之甚少,江白硯本人又不在身邊。
為了不讓魘境混亂,施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穩住幼時的江白硯,再等他本尊現身,破解這層幻境。
萬幸,她這次的角色好像還不錯。
“對啦。”
暗暗松了口氣,施黛俯身,為小孩撩起一縷搭在眼睛上、沾了血的發。
臉好白,頰邊有幾道血印和刀傷。
從褲腿露出的腳腕也有傷痕,正往外汩汩淌血。因為沒穿鞋,血漬在地面洇開,滲進黃褐色泥土里。
肯定很疼。
頂著這樣的身體,每走一步都是劇痛,施黛很難想象,江白硯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出逃。
他才那么小。
她以前在孤兒院時,受過很多人的照顧,后來長大,成了照料弟弟妹妹的大姐姐。
偶爾跌倒,或是被老師打手心,是大部分人經歷過的全部痛楚。施黛好幾次幫摔傷的孩子涂抹藥膏,都見他們哭得嗚嗚咽咽。
江白硯的人生軌跡,與他們天壤之別。
因為這樣,長大后的江白硯才不畏懼疼痛嗎
他腳下的鮮血實在醒目,施黛定神看了看,伸出右手,戳一戳男孩的后背“這里,有傷嗎”
他一愣,搖頭。
然后屏住呼吸。
后脊被一只手臂輕輕環起,身體驟然騰空,柔軟籠罩。
不知如何動作,也不知應當做出怎樣的神情,被施黛從地上抱起的剎那,他僵直著身體,表情是少有的局促與茫然。
“你的腳不是受傷了嗎”
熟練抱起小孩,施黛揚了下嘴角“我帶你進去。”
暫且把不靠譜的邪修拋在腦后,現在她是可靠的大人。
怎么會有人對小孩下死手折磨的真是人渣。
幼年時期的江白硯方才說過,她要“帶他回家”。
看院子里鮮血淋漓的腳印,這座小木屋大概率是目的地。
木門虛掩,施黛推門而入。
是普普通通的農戶家庭,門邊靠著鋤頭,窗邊掛了幾根玉米。
家具簡陋,一張床擺在里屋,施黛一邊將男孩抱上床,一邊暗暗思忖。
能在魘境重現的,是江白硯心中印象深刻的記憶。
這段回憶為什么重要這個農夫把他救下,后來呢既然江白硯最終沒能逃掉,農夫是死在邪修手
下,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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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不出答案。
雖然好奇,但這是江白硯的私事,若他不愿說,施黛不會多加追問。
想到這里,施黛苦惱撓了撓頭。
江白硯到底被分配到什么角色、傳送到了什么地方她對這段記憶一無所知,如果帶著小孩去找他,反而會迷路添亂。
這里是他的記憶,他找來這座木屋,不成問題吧
對了,還有鮫人。
江白硯身上的謎團怎么這樣多。
嘀嗒。
又是一滴鮮血從男孩腳踝落下,染紅床邊地面。
施黛和他同時望去,一抹緋色爬上后者耳尖。
“對、對不起。”
他赧然紅了臉,仿佛剛從恍惚中回神,低頭看向身下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