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只走投無路的困獸,眼底爬滿殷紅血絲,不知因恐懼、痛苦還是絕望,正渾身顫抖。
察覺二人到來,男孩咬緊牙關,戒備地向他們伸出小刀。
“什么聲音怎么回事”
幾名黑衣人聞風而來,看見院中尸體,先是一愣,繼而怒不可遏紛紛拔刀。
他們沒打算在江家留活口,不管幼童還是老人,統統格殺勿論。
刀光凜冽,為首的男人怒喝上前。
出乎意料的是,剛邁出第一步,風中便漫開鐵銹般的血腥味。
劍氣如雪,頃刻覆上他脖頸,后知后覺地,他感到一陣劇痛。
血線飆飛,男人來不及說出一個字,脖頸歪斜,躺倒在地。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僅在眨眼之間。
在場沒人能看清,江白硯是何時拔劍出鞘,又何時揮劍斬上男人側頸,將他置于死地。
而江白硯只是無聲笑笑,面對眾人或驚愕或駭然的目光,腕骨輕旋,任由長劍吞吐清光。
“施小姐。”
他語調疏懶,仿佛在討論今日的天氣,尾音噙出淺笑“幫我看好那孩子,多謝。”
說完偏了下頭,輕聲補充“莫要靠近。我的劍,恐會傷你。”
話音方落,劍光疾出。
黑衣人們并非等閑之輩,明白這次撞上了硬茬,拔刀而上。
數道身影同時撲近,江白硯好整以暇,眼底笑意更濃。
刀劍交擊,火星四濺,絞纏的殺氣好似湍流。哪怕置身于包圍之中,江白硯竟絲毫不落下風,每一劍都比上一劍更快更重,逼得黑衣人們連連退后。
一時間,院中充斥腳步聲、金石相撞聲、接連不斷的哀嚎慘叫聲,與遠處噼啪燃燒的大火遙相映襯,叫人心驚。
施黛沒忘記江白硯的囑托,瞧見一個黑衣人拔刀上前、直刺男孩咽喉,眼疾手快,揮出一張雷符。
她沒留余地,雷光交加,黑衣人昏死過去。
施黛一把將男孩護在身后“你別怕。我們不是那些人的同伙,會保護你。”
自知之明是個好東西。
她不會近身戰斗的劍術,這會兒冒冒失失沖上前去,反而給江白硯添亂。
不過
把幾張符箓死死攥在掌心,
施黛深吸一口氣。
團隊合作里,
有個位置叫“遠程輔助”。
古語有云,柿子要挑軟的捏。
幾個黑衣人看出施黛與江白硯是一伙,身旁還帶著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心念一轉,將刀鋒對準她所在的方向。
還沒靠近,已被江白硯的劍穿心而過。
劍風斬斷滿樹花枝,血液與花瓣飄飛夜色之中。
天邊冷月如霜,一瓣桃花拂過他眼尾,徒留淺淡暗香。
江白硯抑制不住喉間的輕笑。
當年在這間院子里,他平生以來第一次殺了人。
數名黑衣人夜入府中,男女老少皆被斬于刀下,成了刀下亡魂。
娘親拼盡全力將他護住,臨死前,讓他逃往這個小院,從密道離開江府。
在這里,他遇上一個游蕩的黑衣人。
男人心知他是鮫人,殺他之前,妄圖得到幾粒鮫人淚。
江白硯如他所愿落了眼淚,在他靠近拾起鮫淚的剎那,一口咬上他脖子。
緊隨其后,便是致命的兩刀。
他那時太無能,連揮刀都格外生澀,只能親眼看著一個個親人死去,江府被大火付之一炬。
如今,已不同了。
劍鋒沒入又一人的咽喉,衣袂翻飛,帶出飽含血氣的風。
慢條斯理剝奪這些人的性命,讓他感到無比愉悅。
黑衣人的攻勢一波接著一波,江白硯如閑踏落花,不疾不徐。
他身上亦有了傷口,痛楚卻令他愈發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