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于蜿蜒錯雜的迷宮,江白硯默不作聲。
鮫人的身份關乎江家,若非必要,他不可能對外人透露。
透露了又如何,只能引來覬覦鮫淚的貪得無厭之徒。
眼風輕揚,掃過身旁那人的眉眼。
施黛正定定看他,一雙眼睛黑白分明,裹挾出明亮的神采。
有點呆。
讓人想戳一戳她額頭那縷上翹的卷發。
江白硯覺得好笑“怎么”
她也想要鮫人淚
“我在想,”施黛正色摸摸下巴,“江公子人形就很好看,等長出尾巴,一定更漂亮。”
說完又小聲補充幾句“江公子,你能在水下自由呼吸嗎尾巴是什么顏色可以隨時隨地變出來嗎還有還有,你如果吃魚,有同類相殘的感覺嗎”
越聽越奇怪,她腦子里在意的,都是什么問題
略微皺眉,江白硯沒說話。
施黛一雙眼睛眨巴眨巴,毫不掩飾好奇地盯著他。
江白硯
江白硯“能。藍。可以。不會。”
施黛兩眼睜得更大“哇”
搞不懂她。
江白硯抿唇,別開視線。
“江公子之后如何打算”
拂開一片晃蕩的蜘蛛網,施黛壓低聲音“要一直留在長安嗎”
江白硯的過去,他似乎不想提及。
施黛很早之前就意識到這一點,因而沒做多余的安慰,也不去揭他的傷疤。
蒼生錄寫過,他之所以留在長安,是為借鎮厄司與施敬承的力量,查明殘害江府的真兇。
在魘境里看了這么一遭,江家尸骨橫陳的慘狀
歷歷在目,
施黛覺得,
如果她是江白硯,也會不顧一切地復仇。
只是不知道,等大仇得報,他打算再做什么。
剎那的沉默。
江白硯喉間溢出輕笑,沒開口,似笑非笑睨過來。
施黛一個激靈對了,她和江白硯還綁定著血蠱。
血蠱是束縛他的枷鎖,有血蠱在,江白硯不可殺她,也不可離開她超過半月。
簡而言之,和她鎖死。
頭疼。
施黛胡亂抓了抓頭發“血蠱的事情,我爹在處理,我也會盡力去找解蠱的辦法。”
在魘境里,她和黑衣人們纏斗過一段時間。發髻散了小半,一綹烏發垂在耳側,勾出瑩白耳垂。
被這樣一抓,幾根頭發耀武揚威般翹起來。
江白硯應得漫不經心,半是自嘲“施小姐不怕血蠱解開,我心懷不軌,殘害于你”
這具身體的原主懷疑他來歷不正,從沒給過江白硯好臉色,后來綁定血蠱,態度愈發惡劣,不加收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血蠱是她的保命符。有它在,江白硯就算惡到骨子里頭,也不可能將她置于死地。
原主對血蠱的評價是,套牢鷹犬的韁繩。
江白硯說罷側目,饒有興致觀察她的神色,見施黛愣住,嘴角輕勾。
她在想什么害怕惶然還是后悔說出方才那句話
下一刻,便見施黛若有所思“江公子要殘害于我”
她似是覺得有趣,好奇望過來“你會怎么殺我一劍穿心”
清凌凌的聲線,噙著笑,在死寂的迷宮里猶如珠落玉盤。
江白硯聽得一默。
這是什么問題
“一劍穿心太草率了。”
施黛搓搓手,聲音更低“悄悄告訴你,我以前給自己想過幾個死法,比這個有創意。”
江白硯
施黛是真沒想過,江白硯會殺她。
感恩于蒼生錄省略的關鍵信息,直至現在,江白硯于她而言,仍是個毫無壞心思可言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