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說得通的理由。
施黛想,不過只磕碰一下,能這么嚴重嗎
把血污擦拭干凈,她開始上藥。
江白硯任由她搗騰。
窗外月色皎潔,照亮眼前人的臉,眼底有光。
距離太近,他能瞧見施黛纖長的睫毛,小扇子似的上下晃蕩。
施黛的指尖撫過傷處。
肌膚相貼,一側是裹挾涼意的柔軟,一側是被痛楚撕裂的滾燙。
那絲柔意在傷口反復碾轉,動作好似研磨。
比難忍的劇痛更惹人心悸。
“疼的話,記得告訴我。”
施黛認真擦藥“要輕一點兒嗎”
江白硯坐在椅上,想看她,需要抬頭。
他生有一副好皮相,神情淡漠時,眉眼柔和卻冷肅,滿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今晚飲了酒,眸底水波柔潤。耳尖的薄紅攀上他眼尾,像纖薄惑人的小鉤。
帶著醉意在勾她。
“施小姐。”
江白硯輕聲說“可以更重。”
施黛
什么什么更重
她以為自己聽錯,茫然撩起睫毛。
視線交匯,幽微燭光下,江白硯朝她笑了笑。
是昳麗至極的笑,鋒銳的唇線殺氣內斂,懶散乖慵,不像清冷疏朗的劍客,更似山間勾魂的艷鬼。
只這么一眼,施黛被他笑得耳后滾燙。
他還有若隱若現的酒窩。
施黛大腦宕機一息。
施黛大腦嘗試重啟。
可惡,施黛痛定思痛,她好沒出息。
江白硯嗓音微啞“多謝施小姐。”
如同生長在潮濕陰暗之地的植物,貪婪汲取養分。
在施黛察覺不到的角落,他細細感悟輕柔纏綿的疼痛。
江白硯逐漸上癮。
但藥膏總有涂完的時候。
“好了。”
把繃帶層層纏好,施黛滿意點頭“之后別再磕著碰著,好好歇息吧。”
兩人喝下玉露白,或多或少感到頭昏腦脹,施黛道別回房,江白硯并未挽留。
他沒有理由挽留。
她的背影徐徐遠去,被月色拉得很長。直至人影消失不見,江白硯關緊房門,看向桌上的梅花。
鮮妍似火,嬌艷欲滴。
出神端視片刻,他垂首輕嗤。
施黛把他當成什么她憑什么相信他
在她眼里,他難不成真是個面慈心軟的蠢貨。
面慈心軟的蠢貨能得到這束花,真正的他呢
倘若施黛知曉他的本心、他的惡念
他沒接著去想。
出于習慣,江白硯下意識想按壓手臂的傷疤,利用疼痛緩解煩悶。
指尖停在繃帶上,微微頓住。
他終究沒用力,而是輕柔拂過,回想方才的觸感。
梅花安靜躺在桌面,他摘下一朵,漫不經心地打量。
施黛腰間的香囊,恰是梅香。
鬼使神差,江白硯將花瓣含入口中。
暗香勾纏,溢散于舌尖,再順咽喉往下,直入心間。
“施小姐。”
心底的情緒涌如潮卷,江白硯分不清那是殺意、醉意、恨意亦或其它。
指腹摩挲右臂的刀痕,疼與癢,花香與血氣,一并融在夜風里頭。
今日他第一次飲酒,亦是第一次,有人送他花。
施黛所言不假,第一次很重要。
按壓在傷口的力道漸大,疼痛加劇。
他心覺歡愉,笑里夾雜微弱喘息,用銜著花瓣的薄唇輕聲喚。
“施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