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血液沾染滿手,分明是溫暖的觸感,江白硯猶覺不夠。
四肢百骸滿盈劇痛,空虛感卻愈來愈濃,像被蛀蟲蠶蝕殆盡,變成空空的殼。
他本就是空殼。
莫名地,江白硯想起醉酒那夜,施黛撫過這道傷口的瞬間。
是與痛楚不同的感受,羽毛般掠過,讓他得到古怪的滿足。
施黛。
他心不在焉地想,她如今,大抵在和爹娘一同吃糕點看月亮。
不知是深夜太冷,還是流血太多,江白硯身形微顫。
抬眸望去,窗邊正掛有一輪明燦燦的月,照亮被他插在瓷瓶里的梅花。
他疼得失神,想起施黛,覺得好笑
那顆魚形的藍寶石仍在他身上,作為梅花的回贈,他為何不直接送給她不愿,還是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橫豎是不可能有太多牽扯的人物。
江白硯笑得譏諷,指腹落在另一道傷口。
正欲按下,昏昏然的寂靜里,響起咚咚雜音。
有人在敲門。
“江公子”
是被刻意壓低的、唯恐將他吵醒的聲音“你睡了嗎”
江白硯的思緒遲滯一剎。
他半晌開口,喉音微啞“施小姐”
知他醒著,施黛又扣了扣正門。
是讓他開門的意思。
當下將近子時,她來做什么
用繃帶胡亂裹緊右臂,江白硯行出臥房,打開正門。
施黛顯然嗅到他身上濃郁的血腥味,眼睫簌簌一顫“江公子,你又流血了”
他的臉色好白。
“無礙。”
江白硯“我在包扎傷口,尚未愈合,落了血。”
與事實南轅北轍的借口。
他靜默須臾,淡聲問“施小姐有事”
施黛有些驚訝“你
不會忘了吧今天是那個日子我們的血蠱”
江白硯
江白硯“血蠱”
他想起來了。
血蠱每半月發作一次,距離施黛上回喂血,已有段時間。
血蠱應在今天發作
江白硯記不清。
“上次血蠱發作,是子時后半段。”
施黛說“我亥時五刻就來找過你,但你好像不在。”
好在第二次再來,她瞧見房中亮了燭火。
江白硯信口胡謅“去了屋外透氣。”
施黛沒多想,打量他臉色“血蠱還沒發作吧”
她記得上次,江白硯疼得渾身發顫,連說話都沒力氣。
“嗯。”
右臂生生作痛,之前那股無法填補的空虛感,詭異地消退稍許。
江白硯半開玩笑,隨口問她“施小姐,一直記著日子”
“當然啊。”
施黛正色挺背“不像你,我是在日歷上認真做過標注的。”
受疼的是江白硯,他居然對此滿不在乎,又不是銅皮鐵骨。
她說得一本正經,略微皺起眉,雙眼在月下湛然如水,狀若責備。
就連頭頂幾縷被風揚起的亂發也晃來晃去,和尋常的好脾性不同,此番是亮了爪子,沖他耀武揚威。
心口像被胡亂揉了一把。
江白硯聽她小聲嘀咕“總不能讓你像上次那樣,一個人一聲不吭地挨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