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施黛也很想知道答案。
她保持警惕,往前邁開一步,與此同時,余光覷見白衣輕晃。
江白硯瞥她一眼,目色淡而冷,代替她走上前。
他沒來得及開口。
當他靠近,女人猛然抬頭,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讓人想起被禁錮的獸。
似是受到驚嚇,她慌忙站起身子,一把推開江白硯,沖出廚房。
“她這是,”施黛猶豫道“怎么了”
這人果然有古怪。
柳如棠暗暗思忖,輕撫下巴。
雖然很想追上前去,直截了當地逼問原因,但劇情波動太大,會導致幻境破滅。
不得不乖乖按照劇情走,她輕嘖一聲。
“廚房里好香。”
身為大夫,閻清歡習慣性輕嗅“是”
是香料雜糅的味道,他甚至能脫口而出,說出每一種香料的名字。
奈何礙于身份,閻清歡只能裝糊涂“是花香吧”
“正是。”
虞知畫耐心道“桂花,香草,丁香,沉香”
沈流霜皺眉“她在身上用這么濃的香做什么”
大昭有個詞,叫過猶不及。
線索太少,暫且猜不出答案。
施黛輕揉眉心,看向江白硯“你沒事吧”
不過被錦娘撞了下而已。
江白硯低眉“無礙。”
直至此刻,三名嫌疑人盡數現身。
柳如棠他們猜得沒錯,錦娘是最可疑、最有古怪的那個。
但凡事不能過早下結論,施黛在鼻尖扇了扇風,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廚房太悶,我們出去吧”
廚房的確悶沉,空氣凝滯,死水般無波無瀾。
江白硯行在最后,等其他人離開廚房,鬼使神差抬起右臂,嗅聞手背。
在山中時,他與施黛并肩而行,沾染不少她的氣味,是淺淡梅花香。
此刻,一股更為濃郁的味道傾覆而至,把梅香驅開。
錦娘與他擦身而過時,身體觸及了這個地方。
并不難聞。
江白硯卻感到惡心。
彼時的觸感滯留在皮膚,如同白璧洇開污泥,是丑陋到近乎刺目的一抹穢色。
江白硯素來厭惡旁人的觸碰。
曾經這份厭惡僅僅讓他心覺不悅,今時今日,竟是厭棄至極。
長睫掩蓋眼底陰翳,江白硯凝視手背,另一只手握出黑金短匕。
污濁的、冗雜的氣息,不應留在這里。
攀纏在他周身的味道,一種就足夠。
刀鋒貼上那塊被不經意觸碰過的皮膚,江白硯面無表情,略微用力。
少年人的右手骨感修長,好似筆直青竹。短匕刺破血肉,涌出腥紅鮮血,沾濕手背。
他忽地有些懊惱,血液的味道過于濃郁,同樣是種玷辱
不過,歸根結底,血水是屬于他的氣息。
剖去多余污穢,只剩他和施黛的味道彼此相融,是勾纏的血與梅香。
這讓江白硯沒來由地,想起進入花妖舞坊的當日。
在相差無幾的梅花氣味里,他唯獨中意施黛身上的香囊。
到這種程度,更似偏愛。
劇痛漫延,給予他晦澀的愉悅。
江白硯倏而明悟,觸碰也好,氣息也罷,他甘于接近的并非某種死物或意象,而是施黛。
只是她。
這個認知新奇又怪譎,一塊薄薄皮肉被割下,他長睫輕顫,在疼痛中無聲笑開。
見他半晌沒從廚房出來,布簾被人掀開,施黛探進腦袋“江公子,怎么了”
在這之前,他已合攏左手,將那塊臟污的血肉藏于掌心。
江白硯不動聲色上前一步,長袖垂墜,包裹血口,衣擺掩下滴落的血跡,一切安穩如常。
“無事。”
他雙目黢黑,內里是靜到極致的平靜“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