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霜道“你為什么要為衛霄做到這個份上。”
她見過各式各樣的犯人,天性兇殘的、不知悔改的、走投無路的,絕大多數作案,是為自己的利益所得。
世人所求太多,金錢、地位、修為,像虞知畫這樣,殫精竭慮只為另一個人的,實在少之又少。
沈流霜覺得不值。
若說她想再續前世姻緣,當今這個殺害數人、修煉邪術的衛霄,與曾經死在邪祟手里的“秦簫”,能算同一個人嗎
這個問題,虞知畫沒給答案。
“今日鎮厄司來這里。”
她抬頭,仍是一派溫和“不止二位吧”
不愧是生于書畫的精怪,虞知畫很聰明。
對方平心靜氣,沈流霜也語調輕和“嗯。房檐上、大門外,都有我們的人。”
她和施黛沒傻到單獨行動的地步,前來衛府盤問,是鎮厄司眾人一致商量的結果。
四面已成包圍之勢,等虞知畫承認罪行,其他人就破門而入。
虞知畫無路可逃。
耳邊再度歸于寂靜,施黛聽見極輕的嘆息聲音。
“都已做了,還問緣由做
什么。”
袖擺輕振,虞知畫勾了下嘴角“打吧。”
她嗓音清泠柔軟,抬眸的剎那,現出決然冷意。
事跡敗露,衛霄必死無疑,她身為幫兇,也難逃重罰。
與其等死,不如一搏。
沈流霜早有預料,腰間儺面散出滾燙熱度,被她輕車熟路扣上臉頰。
這次是靈官面具,通體紅木棕,象征為民間驅逐妖邪、凈化儺堂的正神。
虞知畫右手握起一筆,左手揮出一幅綿長畫卷。
不過轉瞬,一只由墨汁凝成的猛虎俯沖而來,被沈流霜手中長刀一分為二。
“小心些”
柳如棠從房檐一躍而下“虞知畫的實力不弱。”
江白硯從側門進來,拔劍出鞘。
施黛催動滅鬼除兇符,撞碎一團迎面的黑影“嗯。”
早在四十年前,虞知畫就能對抗鬼打墻里的眾多邪祟,現如今,她的真實實力不容小覷。
可四面八方全圍著鎮厄司的人,虞知畫無疑是困獸猶斗。
被圍困其中,虞知畫神情自若,玉筆凌空揚起,畫出兩把墨色長刀。
一把揮向跟前的沈流霜,另一把徑直沖向身后突襲的僵尸,刀鋒寒芒閃爍,化虛為實。
趕忙操控僵尸閃躲,宋凝煙少有地褪去倦色,睜圓雙眼“她已經能點墨成刀了”
柳如棠輕嘶一聲“活了這么多年,是該有兩下子。”
長袖翻飛,虞知畫未做回應,玉筆橫甩,蕩出幾點黑墨。
墨汁成形,在半空化作星點般的刀刃,劈頭蓋臉落下。
從沒見過這么密密麻麻的刀子雨,施黛揮出一張護身符箓“甲子護我身,甲午守我魂,敕”
金光展開半透明圓罩,將她與身邊的沈流霜護于其中。
沈流霜含笑道了聲謝,再起勢,快刀斬亂麻,劈開一團不規則墨影。
“當心。”
江白硯的聲音忽然響起“那幅畫不對勁。”
施黛望去,目光觸上虞知畫手里的畫卷。
她在鬼打墻里見過虞知畫作戰,武器僅有玉筆而已。
這畫用來做什么
晃眼看去,那似乎是一張江山圖
不等施黛反應,虞知畫玉筆下落,幾只豺狼虎豹咆哮著躍出。
與此同時,江山圖竟迅速增大,朝四面延展開來。
短短一個吐息的時間,畫卷如潮蔓延,將整個正堂全然籠罩
施黛心口一跳。
江山圖來得猝不及防,幾乎所有人被罩入其中,視野一黑。
再眨眼,赫然是另一幅景象。
衛府的正堂消散無影,眾多鎮厄司同僚和虞知畫不見蹤跡,她正站在一座山巔,身邊立著柳如棠。
這里顯然并非畫境,因為環視周圍,花草樹木,居然全是被墨筆勾畫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