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富庶,多行商來往,也多山匪打家劫舍。
虞知畫孑然獨行,又是個文質彬彬的年輕女郎,行于山道上,一日路遇山匪。
未等她出手,突如其來的劍光急轉而過,橫在山匪頭領頸上。
是個身著青衫的少年,目若朗星,意氣飛揚,因他動作,隨意扎起的馬尾輕晃。
“這么精神。”
那人對手執刀戟的山匪們笑道“不如來和我打一打。”
然后理所當然地被群起而攻之。
他劍術不差,青光上撩,擊得好幾個山匪毫無還手之力。奈何敵手數量太多,他單打獨斗,身上被劃開數道血口子。
彼時虞知畫已化形十幾年,略懂化虛為實的能力,見他左支右絀,化出玉筆。
一筆落,長刀凌空起,直斬一人前胸,駭得山匪們接連后退,以為遇上了不得的山野鬼魅,狼狽四散逃離。
再看那執劍的少年人,正用余光偷偷瞥她。
與虞知畫四目相對,他頗為赧然地別開臉去,一手捂住側臉“別看我,太丟人了
。”
想要英雄救美,卻發現這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姐深藏不露,甚至于,他反而被她幫了一把。
虞知畫能看出來,他的心情十分復雜。
少年以一敵多,受了不輕的傷,遍體血肉模糊。
荒郊野嶺找不到大夫,虞知畫只得親自為他上藥療傷,聽他自報家門,名叫秦簫。
她頷首,語氣聽不出起伏“虞知畫。”
“虞姑娘是修道之人,還是妖”
秦簫雙眼漆黑,滿懷興致看向她,瞳仁里只剩她的輪廓“你的筆,能讓畫出的東西都成真嗎”
明明帶著傷,被疼得直抽抽,說起話來,卻像活蹦亂跳的小狗。
虞知畫覺得此人很奇怪。
她性情淡然,并無親朋好友,與旁人相處,素來禮貌疏離。
秦簫是與她截然相反的性格,對什么都好奇,對誰都熱忱,如同不熄的火。
虞知畫無法體會這樣的情感。
說她不近人情也好,本性冷漠也罷,被書墨浸淫久了,凡人的七情六欲于她而言,是難以理解的東西。
比起金銀珠寶、花前月下,虞知畫更沉湎于看書作畫。
總而言之,她與秦簫就這么稀里糊涂地相識,為他包扎傷口時,找了個山洞暫時坐下。
秦簫在蘇州長大,父母是武師,受此熏陶,他自幼苦練劍術,天賦不錯。
說起自己名字,少年眼笑眉舒,帶著點兒雀躍地告訴她“因為叫秦簫,我特意學過吹簫。你想聽嗎”
虞知畫沒多大興趣,習慣性點頭。
秦簫興沖沖從包袱里掏出竹簫。
他的簫聲顯然不如劍法有天賦,加之滿身血痕,又疼又虛弱。
一曲零零散散吹完,秦簫紅著耳根,再次掩面“我平日里不這樣的。”
虞知畫眨眨眼“嗯。”
擔憂秦簫安危,虞知畫一路把他護送回城。
這日萍水相逢,她未曾放在心上,在蘇州隨意尋了個客棧住下。極為巧合地,客棧旁的武館,正是秦簫家。
又一次偶遇,猜出她對蘇州城內一無所知,秦簫主動提議帶她逛一逛。
蘇杭人杰地靈,虞知畫暫且留在城中住下。
期間秦簫領她去了不少地方,湖心亭,靜山寺,祈夢堂。
靜山寺里有熙熙攘攘的男女老少求簽問卦,虞知畫隨意求上一簽,是一張姻緣箋。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不是好卦。
虞知畫對姻緣興致缺缺,因而不甚在意,但得來的卦象如此,還是令她略感煩悶。
秦簫也求了一卦,反復瞧上幾遍,把手里的姻緣箋遞給她“虞姑娘,這是好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