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不可能這么說,故意去戳對方痛處。
“上元很熱鬧啊。”
施黛道“到處有好吃的好玩的,還可以放花燈。”
江
白硯回以一聲笑。
“是嗎”
他語調極輕,用了半開玩笑的口吻,仿佛隨口一提“不是因為同情”
尾音落下,清冽如玉石相撞。
霎時間,施黛懷中的白毛狐貍豎起耳朵,感到襲上脊骨的冷意。
江白硯看出來了。
他素來敏銳聰慧,怎會猜不透施黛的心思
在她的認知里,江白硯溫和守矩、孤苦無依,這樣的人,最容易叫人心生同情。
鎮厄司里,旁人知他無父無母,偶爾對他展露諸如此類的情緒,江白硯只覺可笑,不曾上心。
當這樣的目光出現在施黛眼底,他竟心口滯悶,鈍鈍生疼。
同情和可憐,是江白硯最不想要的東西。
那讓他覺得,在施黛面前,自己如同一條喪家犬。
很難堪。
阿貍拼命搖尾巴示意。
它聽得出來,江白硯沒打算把氣氛鬧僵,這話說得像玩笑,施黛只要回一句“不是”,能把話題迅速揭過。
一邊想,一邊忍不住抱怨,江白硯真夠有病,“同情”兩個字出口,帶了自輕自嘲的意思,等同于往他自己心上捅刀子。
出乎意料地,施黛沒說它預想中的那句話。
懷抱狐貍的雙臂緊了緊,她略略怔忪,低聲道“對不起。”
這是承認的意思。
阿貍驚得瞳仁驟縮,忘了自己還在搖尾巴。
施黛的想法簡單直白。
江白硯骨子里有傲氣,既然問出口,一定看出她的情緒。
倘若含糊一筆揭過,這件事只會變成他心里的一根刺,與其別別扭扭,不如直截了當地挑明。
設身處地想想,如果她是江白硯,也不想被人施以同情。
以往在學校里,聽說她從孤兒院出來,老師和同學流露的神情,施黛至今記得。
大概也沒想到她承認得這么大方,不止阿貍,江白硯亦是微怔。
“我的確想到那些事。”
施黛抿了下嘴唇“但我邀請你,更多是因為”
四下靜謐,風聲歇止。
傍晚的霞光鋪陳滿地,她長睫顫動,抖落澄澄秋水般的漣漪。
施黛說“有你在的話,我會很開心。今晚燈會,我想見到你、和你待在一起。”
哪怕孟軻不提起他父親的忌日,施黛也會前來邀約。
因為對方是江白硯。
她怎能道出這樣的話。
心跳慢了一拍,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惶惶然發澀。
江白硯喉結微動,胸腔深處疼且癢,心臟怦響,一片滾燙。
渴念無法遏制。
他的目光宛如荊棘,在暗處滋生蔓延,葳蕤瘋長。
想觸碰她,擁抱她,撫摸她。
亦或被施黛愛撫。
無論哪一種,江白硯甘之如飴。
“所以。”
置身于妄念中央,被欲意層層裹挾,施黛一無所察。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雙圓潤杏眼簌簌眨動,在明晃晃的光暈里,重新盈了笑
“你愿意陪我們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