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貍哼哼一笑,仰起腦袋“我是最厲害的狐貍。”
青州落雨,千里之外的長安城月明星稀。
施黛與阿貍的對話不為人知,鎮厄司觀星臺上,白發童顏的占星師手持星盤,閉目靜思。
觀星臺佇立山巔,濃霧繚繞。夜風拂面,霧氣宛如流動的輕紗,掠過她側臉。
星盤生光,忽地,占星師陡然睜眼。
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驚異,侍立一旁的弟子恭敬道“大人,何事”
“即刻傳令,天道降諭。”
白袍鼓蕩,占星師凝眸“災禍臨世,幸有萬民護佑大昭。今日天道施恩,開鬼門,謝蒼生”
她側目,看向弟子驚愕的臉“凡逝去之人,可于夢中相會。”
弟子雙目微紅,頷首應下。
子時一刻,九聲鐘響自觀星臺起,綿延悠長,震徹長安。
子時三刻,鬼門大開,春風入榻。
無數人做起迥異卻相似的夢,是千里江河的驚鴻一瞥,也是陰陽兩隔的久別重逢。
江白硯回到十年前的江家。
恰值正午,身
著白袍的男人背身而立,無言烹茶。
瘦削高挑的女人靜候旁側,聽聞聲響,倏而回眸“沉玉。”
暖陽和暢,她輕笑抬手,露出腕間一個瑩潤玉鐲。
江白硯見過這鐲子。
當初施黛隨他前往江府,發現藏匿于地下的兩具白骨。
她非但沒驚惶逃離,反而摘下自己隨身的玉鐲,戴在他娘親的尸身上,說是見面禮。
這份禮物,溫頤收到了。
“玉鐲品相極佳,應是由一位姑娘常戴。”
溫頤笑道“是何人送的”
昨夜的入夢與施黛無關,她與阿貍見了最后一面,看著小白狐貍在身前消散。
說“最后一面”也不對,阿貍提起過,它大概率偶爾回來看看,算是體察民情。
和它好好道了別,施黛第二天醒來,已到正午時分。
傷口隱隱作痛,想必江白硯聽了她的話,沒再動用邪術。
施黛長長舒一口氣。
她洗漱完出門,想起住在隔壁的施云聲,試著敲了敲房門。
意料之外地,臥房里響起孟軻的聲音“進。”
施黛推門而入,見孟軻和沈流霜立在床邊,施云聲總算從昏迷中醒來,小臉蒼白。
他昏睡了將近一天一夜,這會兒餓得厲害,嘴里塞著塊玉露團,腮幫子鼓鼓,雙眼漆黑。
四目相對,施黛笑開“云聲怎么樣”
她聽沈流霜提起過昨天的死斗,為保護她和江白硯,施云聲頂著妖丹爆發的危險,一直護在最前。
“這孩子剛醒不久。”
孟軻解釋“他體內妖氣被壓制大半,已經沒事了。不過氣息不穩,還需歇息數日。”
施云聲咽下玉露團,嗓音干巴巴“我沒事。”
施黛佯裝思忖,慢悠悠笑問“聽說云聲一直在保護我”
眼睫飛快晃悠幾下,小孩語氣淡淡“舉”
他停頓片刻,回想學堂上的知識“舉手之勞。”
沈流霜毫不留情,直接戳穿“后來云聲打得吃力,我讓他退開歇息,被他拒絕過好多次。”
她笑瞇瞇“他當時說什么來著施黛還在心魔里。”
施黛拖長尾音“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