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赫很承認外婆說的這句話,黑色外套穿在小姑娘身上,襯得皮膚比平常白了幾個度,人白了之后,五官更顯嬌楚,收緊的腰盈盈一握,明明是老干部風,死氣沉沉的外套,硬是讓她穿出活力來。
就像是錄音機里正放著的盤夫索夫里的蘭貞。
這個故事與他們的婚姻有點相似。
只不過身份對換了,按照劇情,水瑯該是里面忍辱負重的男主角曾榮,他該是女主角蘭貞,但實際性格上,水瑯才更像是蘭貞。
周光赫想到了懵懂的初中,班長將家里的無線電偷偷帶到學校里來聽,當時放出來的就是盤夫索夫。
他還記得男同學們說,潑辣嬌蠻的蘭貞實在太可愛了,知道丈夫的血海深仇,包容理解丈夫,因為丈夫能夠跟父兄翻臉,去大鬧趙家廳堂,方方面面,簡直就是夢中情人,完美老婆。
周光赫不止一次覺得娶到水瑯這樣的老婆很幸運,但從未去深思過。
現在,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有可能很快就失去,水瑯的每一樣好,都比之前更清晰地一一浮現在眼前。
大姐的笑臉,逐漸有氣色的皮膚,干凈合適的新衣服,精心設計獨一無二的輪椅,最主要的是狀態,狀態與之前天差地別。
三個丫頭也是一樣,碎花襯衫,白襪子,攀扣小皮鞋,扎得整齊地雙馬尾辮,渾身散發著雪花膏的玉蘭香氣。
最主要的是神態自信,沒有一絲怯懦,不像過去一樣成天自卑埋著頭,躲閃旁人的視線,害怕跟人對視。
就連外婆,眉宇間也不再是愁苦,而是知足,由心向外散發出的欣慰,甚至可以說是幸福,與他剛從北疆回來看到的人,同樣是天翻地覆。
這一切,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他發現壓根不記得。
為什么不記得
因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水瑯的付出而改變。
水瑯從來沒有提及過,哪怕是自己所做過的任何一件事,她都沒有提及過。
而他。
這些本來難以一朝一夕解決的負擔,他除了給了一些錢票,發現并沒有再付出過什么,一門心思全都撲在新崗位上了。
而即便是新崗位,水瑯也為他考慮并解決了難題隱患。
而她自己,更憑本事讓三家好單位爭搶。
周光赫此時此刻,很想對曾經的那群男同學說。
我找到了比你們夢中情人還要完美的老婆。
“你干嘛呢”
水瑯看著電燈下周光赫的眼睛,“你是在哭嗎”
“什么”周光赫將袋子里的排骨倒進搪瓷盆里,“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水瑯踢了踢地上的搪瓷盆,“你昏頭了吧,把葷菜倒在洗臉盆里。”
周光赫“”
看著水瑯一臉嫌棄的樣子,周光赫端起盆,“我等下用開水焯兩遍,保證洗得干干凈凈。”
水瑯點頭,“你不累啊怎么突然想起來買菜回來燒了,還有,你今天回來夠早的,本來外婆說燒薺菜年糕給我們吃呢。”
周光赫抬頭看著她,“想燒糖醋小排給你吃。”
水瑯眉頭一挑,笑了,“那就辛苦你了,糖醋小排搭配薺菜年糕剛剛好。”
“水瑯,你是不是后天去房產局上班”
外婆突然出聲,“這塊藍布也留給你做衣裳,我衣裳多呢,用不著做。”
“還不確定,許副局長還沒來消息。”水瑯走到外婆身邊,“說好給誰做的,就給誰做,外婆,你怎么又變了。”
“那給光赫做吧。”
宋阿婆笑看著小外孫,“光赫,給你做好伐”
周光赫回神,“不用,外婆你穿,小姑娘說給你做,你就做吧,不要再反對了,新縫紉機好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