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今天來的匆忙,才落了下風。
“老周,雖然知道你們是不會參加的,但該傳達我們還是得來傳達,不能像以前一樣跳過你們。”
穿著嗶嘰人民裝,頭發花白的浦灣區房管局茍局長,一臉紅光坐在周局長辦公室。
“茍局長,這種事情,你還親自送來”許副局長笑道“太勞你大駕了呀,你派個秘書干事跑跑腿好了呀。”
“哎”茍局長擺擺手,指著桌子上的文件袋,“這個樣子事情,放到頭幾年,不要說派個秘書干事跑腿,就是聲音都不會往你們這里傳的呀,為啥,你復茂是上只角,市中心,我們下只角是沒辦法比的呀。”
水瑯抱著文件等在門口,很想翻個白眼。
滬城上只角,下只角的鄙視鏈之爭,幾十年后,勁頭一點都沒減少,哪怕是滬城人已經移民到國外了,遇到同是滬城人,也要問下原來是哪個區,一旦一個是上只角,一個是下只角,氣氛都要立馬尷尬起來,雖然不會真的影響到日常相處,但關上門,進到自己屋里廂,鄙視鏈之爭就立馬會出來了。
上只角,是指南京東路,淮海中路為中心點擴散的幾個市中區,下只角,就是這幾個市中區周圍往外的區。
不但有上只角下只角鄙視鏈之爭,上只角幾個區之間也是明里暗里的爭,下只角幾個區之間,自媒體論壇上,一旦有人點個火,那也是吵的不可開交。
聽著里面的動靜,水瑯想,原來這都是傳下來的。
“玉蘭杯。”周局長接過文件,“老茍,麻煩你跑一趟了,如果復茂參加的話,我們再聯系。”
茍局長聽出來這是在趕客,一點也不生氣,“以前你們是不可能參加的,復茂再差,房子也不是我們能比的,現在不一樣,你們有個平安里了,這首屆玉蘭杯,說不定我們真的可以一道競爭了,哎呀難得難得,我們居然能和復茂一起當對手。”
“何止復茂啊。”許副局長忍不住了,“全市房屋改革發展,每個區都要參加,到處都要舊改,旁邊幾個區一樣的。”
茍局長一愣,從座椅上坐了起來,“全要參加不是只有復茂嗎為啥旁邊幾個區也來那我們哪能比得過,老周,消息準確嗎”
周局長冷哼一聲,“文件都沒看看清楚就跑過來,要吃中飯了,你趕緊回去好好看看。”
“真的”茍局長拿起文件仔細看了看,“這上面沒寫全市都要參加呀。”
“昨晚更新完善的玉蘭杯條例。”許副局長打開門,請人走,“肯定已經發到你辦公室了,復茂參不參加不要緊,上只角幾個區全要參加,獎杯最終不知道落在哪家頭上。”
反正不會落在你們浦灣頭上
茍局長聽懂了,著急忙慌拿起公文包,“我走了,老周,回見”
等人風風火火走了,水瑯踏進局長辦公室。
“玉蘭杯是什么”
“跟我們沒有關系的東西。”周局長看著水瑯抱著一沓寫滿鋼筆字的文件,“這是什么”
“我做的規劃案,對平安里的思想計劃,”水瑯將這些天的思緒,全部都整理好,“這一疊,是平安里每一戶居民詳細情況,與當前待解決的問題。”
周局長與許副局長同時驚訝看向水瑯,又震驚看向旁邊一沓字跡不一的信紙。
“他們自己寫的他們這么容易就配合了”
“這才兩三天,就有進展了”
水瑯點了點頭,“真假性還有待考量,但每一戶都寫了。”
周局長立馬拿起幾張,許副局長也沖過去拿了幾張看起來。
“寫的很詳細,很認真。”許副局長驚喜看著水瑯,“你果然可以,不,是很行太可以了這才兩天,也不是,兩天就收上來了,說明你當天去,他們就愿意配合你了”
水瑯笑了笑,“他們還是想解決當下困境,所以才愿意配合。”
周局長聽完抬頭看著水瑯,再拿起一頁寫滿鋼筆字的紙看了看,字字行云流水,一句句都是心血,嘆了口氣,“你實在是用心了。”
“是太用心了”許副局長稱贊完,也嘆了口氣,“可惜啊,上面駁回了我們的資金申請,平安里會難上加難。”
“平安里除了違建,家庭矛盾,換房產生的矛盾,還有很重要的一個點。”水瑯問出心中不解的地方,“很早以前,滬城所有房屋都歸為國有,市民手中的房產證,真正意義上算是房卡,為什么平安里有兩種產證存在而且,兩種好像都受政府承認”
“爛攤子,所以才說是個爛攤子,這個問題這么多,一直在解決,一直就解決不清爽,問題層出不窮,跳了區就更亂了。”許副局長搖頭,“幾十年前的平安里,建設初期究竟是怎么談的,證據嚴重不足,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個情況,幾十年間,他們私自換房不知道多少次,會換的人都是沖著占便宜去的,結果落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幾百戶,越扯越亂。”
“歸根結底,里面的人,私心太重,所以不斷故意混淆,手段沒有下限,我們都是為人民服務,不可能與人民站在對立面,才拖到現在這樣子的結果。”周局長眉頭緊皺,看到水瑯,松了松,露出笑意,“你比我們這幾年都快,看來,不止是我們覺得有了希望,平安里也覺得看到了希望。”
水瑯眉頭一挑,還沒說話,就見到許副局長瘋狂點頭,眼里藏滿了驕傲,“是這個樣子,他們能這么配合,就是覺得看到了希望,相信你是能幫他們解決的難題的人,照目前進展下去,事情說不定真能順利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