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快點跟上來。”
水瑯客氣說完,車子一溜煙開了出去。
摔了個踉蹌的村支書“”
他還沒上車
還沒坐進后座
他還想體驗一次當主人,當大領導
為什么不等他就走了
農場辦公室
水瑯站在窗前,看著村支書帶著一名躬著腰,瘦骨嶙峋的老人緩慢走過來。
老人穿著打滿補丁的藍褂,褲子膝蓋破了洞,沾滿了泥灰,像是正跪在地里干活,被人臨時抓了過來。
而在水瑯眼前浮現的是,一身熨燙筆挺的西裝,手里端著白蘭地,被眾人舉杯擁簇的成功人士。
眼前的老人,找不出半點以前的影子了。
老人看了一眼停在外面的黑色汽車,一抬眼又看到站在窗前的水瑯,身體頓時以一種奇異的彎曲姿勢僵直了一瞬,很快,就低下頭,像個任人欺負的木頭,走進辦公室。
村支書推了老人一把,“說話,不認識她嗎”
詹鴻棟扶住桌子站穩,又看了看水瑯,面無表情道“不認識。”
“你老糊涂了吧”村支書指著水瑯的臉,“這孩子跟她媽長得一模一樣,你會認不出”
老人還是面無表情,“那就認識。”
“那就”村支書抬高手臂就要打出去時,水瑯出聲,“就你一個人還活著”
詹鴻棟臉色終于有了些許變化,眼眶深沉盯著水瑯,但還是什么話都沒說。
“問你話,回答”
“虎叔,你先出去。”
村支書眉頭一皺,他當然不想出去,想聽清楚兩人聊什么,這樣公社來電話了,也能說個清楚。
但看著外面的汽車,妹夫的公家車,都能給水瑯開了,這已經足以說明,水瑯與鄒家是一條船上的人。
萬一他繼續留在這里,給水瑯弄不高興了,她本來就不愿意辦這事,最后成了因為他才不辦,那責任不就都成他的了
想到這里,村支書立馬走了出去。
辦公室只剩下兩人,老人表情還是那樣木然。
水瑯又問了一遍,“就你一個人還活著”
詹鴻棟不滿褶皺的眼皮動了動,低下頭,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不愿意搭理水瑯。
水瑯并不著急,隔著窗戶看著車子里的三個丫頭。
“栩安在大西北窯廠,盛祿只剩下佳芮,茂華予霄在北大荒。”詹鴻棟突然將聲音壓低,“印染廠總工程師儲煦,一定要找到他。”
水瑯轉身往外走,“挺住。”
老人弓著的后背一顫,凹陷的眼眶出現淚光。
北大荒,林穆公社農場。
申琇云坐了幾天幾夜火車,下火車又顛了兩天一夜的拖拉機,坐火車的時候,每天還有一塊熱的玉米餅吃,下了火車被公社的人接走后,這兩天一夜,就給了一塊路上撿的冰塊當水喝。
不是沒有熱水,而是人家不給她。
不但不給,在她咬著冰碴子解渴,凍得五臟六腑都打顫時,還故意打開保溫壺吹著熱氣。
這一定是水瑯那個小賤人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