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瑯不耐煩道“你當我是生產隊的老黃牛嗎就是生產隊的牛,也有歇一歇的時候,我不能有休息天就得天天為你們干活”
李大腦袋頭都快搖斷了,“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我們都沒工作過,沒正經上過班,忘了還有休息天這回事。”
平安里的居民跟著點頭,同時竊竊私語響了起來
“我就說她看著就可靠,都怪那人,說的跟真的一樣。”
“到底是拆遷補償,還是連修繕都不給修繕了,要真是連修都不給修了,我們可怎么住啊。”
“我覺得水干部說的還靠譜些,政府都沒來談產證的事,怎么可能一下就給我們拆遷了,還給補償。”
“就是,要是這么容易,也至于這么多年,都不管我們了。”
聽到這里,水瑯發火的計謀,也可以收了,先是重重嘆了口氣,引起大家的注意,才道“我知道,其實你們是受害者,還是二次受害者。”
平安里突然陷入罕見的寂靜。
很快,非常迅速的,一大波人的眼睛突然就紅了,接著眼前就一片模糊。
很想控制,但完全控制不住,鼻子越來越酸,眼淚也越涌越多。
多少天了,多少年了,數都數不清。
從最開始終于能在滬城有個家的興奮,掏出所有的錢,沒日沒夜干苦力,參與建設,房子終于蓋成了。
錢花光了,人累出去半條命,結果房子卻不屬于他們了。
鬧了不知道多少天,終于要來了一張房產證,他們心想,罷了,就當是自己出錢蓋的房子了,總算有個家了。
可誰知道,還沒踏實兩天,房產證的到來,跟著而來的是滬城所有房屋都將變成國有管制,他們剛蓋的房子又不是自己的了,這當然不能樂意
多年來各不讓步,平安里成了全區的異類,街道不管,房產局不管,老人含著憋屈與擔憂,一個接一個離世了,一批又一批孩子又長起來了,可任何工作安排,都輪不到平安里,就連糊火柴盒都輪不到他們。
街混子越來越多,房子也越來越破,凈看著別人一個接一個進廠工作,入黨,成為光榮的工人干部。
凈看著別人的房子,一次又一次修繕,
馬桶浴缸,鋼窗蠟地,他們不指望,只是不想再去水站一桶一桶水拎回來,不想早上再去糞站排隊倒痰盂,不想看到簡陋的公共廁所淹到路上了,夏天,臭氣熏天都沒人管。
一波又一波的干部來了,又走了,只留下一句,這里的人都是無賴,癟三,潑皮。
這么多年,只有水瑯一個人,說出了這句話,他們是受害者。
一句話,就讓他們止不住淚。
“水干部。”王老帽抹著眼淚,“我現在相信你的話了,你才是真正打算管我們的人。”
“得了,別演了。”
煽情的氣氛頓時裂開了。
水瑯拿出資料丟給王老帽,“我只是一個小職工,沒那么大能力管你們,想要平安里變好,平安里的居民一個都不能少,得你們帶著我,才有希望,否則你們就還得這個樣子住下去。”
“我們帶著你”
王老帽翻開資料,一群還掛著眼淚的人湊了過來,“玉蘭杯這是啥”
“我剛才說了,局里想要修繕平安里,向上面申請了修繕資金,但被駁回了,沒有錢,就修不了房子,但是平安里的房子實在太破了,污水嚴重,連個像樣的公共廁所都沒有,必須得修了。”
聽到水瑯說必須得修了,一堆人猛點頭,老實聽水瑯說下去。
“你們手上的資料,就是市里舉辦的舊改獎項,這是第一屆,一共有三個獎項,具體內容你們自己看資料,總之,第一個金獎有五萬塊,第二金獎有十萬塊,第三個金獎有二十萬塊,我打算幫平安里報名參加,有了獎金就有了錢幫你們改造房子。”
水瑯看著一群難掩高興的人,“但是,我一個人不行,必須得有你們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