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安心回去養胎”落在湯慶雄耳朵里,比這世間任何一句話都令人恐懼,他嘴唇顫抖,還在勉強維持著自己的尊嚴,已經被恐懼與怒火交替沖擊的他甚至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從進門開始他就沒有進行過自我介紹,但不夜侯卻能準確叫出他的名字。
“我不可能生下這兩個怪物”湯慶雄喃喃自語,“如果佩之宜子孫是這樣的宜子孫,那我寧愿不要”
“恕我直言,我不太理解你的想法。”在柔和的光源下,不夜侯臉上露出點真切的疑惑,“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后,不少人會擔心孩子與自己血脈不同源,但自己親自生出來的孩子就不會有這樣的顧慮,這難道不是好事”
湯慶雄千言萬語噎在喉嚨里,不知道要怎么和面前明顯不是人、思維也和人類不同步的店主講清楚其中那微妙的不同。
“女人生孩子天經地義。”他最后只干巴巴地擠出一句,“男人生孩子太荒唐,違背秩序,也違背道德。”
站在他前方不遠處的不夜侯似乎是在這個問題上和他杠住了
“人類的法律沒有哪條規定男人不能生孩子,網絡上也沒有譴責男人生子的新聞,你都不生,你怎么知道荒不荒唐”
湯慶雄“”
人類的法律沒有規定男人不能生孩子,網絡上沒有男人生子的新聞,那是因為男人根本不能生和這些統統沒關系
被繞來繞去差點徹底忘掉自己本身來意的湯慶雄壓下心里泛上來的陣陣惡心感,緩緩吐出一口氣“我現在的要求就是”
他忍了又忍,才吐出那個讓他連說出來都覺得丟臉的詞“打胎。”
“唉”不夜侯嘆了一口氣,“你大概是年紀大了,懷孕后腦袋也不靈光,我之前說過按現在的人類法律,七個月以后的胎兒沒有疾病,不可以終止妊娠。”
不夜侯鳳眼一瞇“違法的事,小店可不做。”
之前被懷孕這件事折磨得日夜不能安睡,好不容易找到了點希望的曙光,好言好語說了半天卻依舊被拒絕,湯慶雄心里最后一根繃著的弦在此時驟然斷裂,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耍我”
“談不上。”被他注視著的不夜侯臉上那一點禮貌似的笑意收斂,眉目清雋又疏離,“得償所愿后又想反悔,遲了。”
既然能打聽到他這里來,想必對鹿蜀皮毛背后的隱情并非全然不知,僥幸心理加上貪念作祟,現在不過是自食苦果而已。
虞荼能看見他身上的“線”,情緣線紛亂交雜,用一團亂麻形容都不為過,代表子女的“線”卻黯淡無光,證明他并沒有后人。
“如果你命中該有子女”虞荼半點不怕他的威脅,他這一年多的努力也不是白努力的,他早就不是曾經那棵什么都不懂的茶樹苗了,“不至于拖到你使用異獸的皮毛。”
薄薄的遮羞布就這樣猝不及防被撕開,湯慶雄高漲的怒氣一滯,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陡然萎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