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自戀地想,他學了那么多東西,和一本行走的歷史書也沒什么兩樣了,玉川先生現在這個癥狀看起來真的很像抑郁癥的前兆啊
別了吧那條龍知道后會殺了他的
黑漆漆的玄武想到這里坐不住了,它將龜殼一收,尾巴卷上虞荼的手腕,扯著他向涼亭外走“走走走,我帶你下去吹吹風,散散郁氣”
虞荼沒有拒絕,他跟著玄武下到了從山峰上能看見的那片草海中。近看這片草海更漂亮了,草葉上連灰塵都沒有,像一片巨大柔軟、舒適密實的墊子。
玄武說是帶他下來吹風,實際到了這片它所熟悉的草海后就開始撒歡了,黑漆漆的小蛇在草葉的尖上滾來滾去,仿若一片沒有重量的柳絮,根本不會沉底。
蕪湖㊣”玄武大聲嚷嚷著,然后突然從草上彈起來將虞荼撞到,讓他摔倒在密實的草上,“煩惱走開”
摔下去并不痛,構成這片草海的草不知是什么品種,柔軟地卸去了所有沖擊力,虞荼被猝不及防地撞倒,因為受驚而微微睜大了眼睛
澄澈的天空倒映在他眼中,潔白的云連綿成一大片,夸張到下一刻就要墜下來,柔和的風一直在吹著,經過草海時發出沙沙的聲音,三兩只支愣起來的細長草葉在他眼前悠然地輕晃,剛剛惡作劇的玄武卷在其中一支草葉上倒吊下來看他。
虞荼依舊看不清它的五官,只能看到它頭頂菱形的藍色寶石,但他感覺玄武在做鬼臉。
“心里背負的事情越多,就越開心不起來。”玄武長長地嘆了口氣,偏向清脆的少年音有種顯而易見的苦惱,“你們都活得好累哦。”
或許是這里的風太輕柔,背后的草甸太柔軟,此時的氣氛又正好,虞荼眨了一下眼睛,他輕聲問“為什么一定要將我關在這里”
一百天確實是個很微妙的時間,從昆侖禁地里出來后,虞荼就知道屏障只能維持百日,若是真的在荒山中待這么久,等他出去時,里表世界由麒麟前輩構建的屏障破碎已成定局,甚至他出去后都無法趕上最危急的時刻,因為從那場會議結束到他被關進來,中間還有一段時間。
“我也不知道。”玄武說,“雖然您可能不相信。”
“沒人清楚蒼龍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玄武松開了自己的尾巴,任憑自己掉到虞荼身邊,它翹起自己的尾巴尖兒對著天空彎成問號,“也許您沒有因沉睡失去記憶前能夠猜出來,不過也說不準。”
玄武天真浪漫,嘻嘻哈哈又話癆的模樣很容易令人卸下防備“您覺得萬年是什么感覺呢”
“可能對于人類來說,萬年只是紙面上的一個數字,聽到時只會感嘆好漫長的一段時光。”玄武的聲音輕輕的,“所以人類發誓時總喜歡用海枯石爛來承諾真心。人類的生命太短了,在他們的認知里,大海不會枯竭,石頭不會腐爛,它們永遠、永恒地存在。”
“萬年的
時間,漫長到石頭能化作齏粉,大海能變成平原,高山能成為峽谷,海洋能生出陸地”
玄武清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傷感,它好像陷入到了某種久遠的回憶里,這一刻,它的身上才真實地顯露了些許歲月走過的痕跡。
它將自己盤成一團,不知道哪里是腦袋哪里是尾巴,只能看見黑漆漆的一團上有枚藍色的菱形晶石“如果這樣孤獨地經歷上萬年,您或許會發現,可怕的不是世間萬物的變化,而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