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放鶴的注視下,他的語氣似乎都有些虛弱了。
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了么
不能吧,他才多大,再怎么伶俐也不該哇
還在肉疼的秦山憋不住嚷道“又不是您自己掏銀子,痛快些吧”
孫先生“”
那倒也是。
但您也不能挑明了
兩邊你來我往好一番討價還價,最后孫先生咬牙表示,為了他們,愿意專門進城跟大掌柜的請示。
秦山就高興起來,出門時還跟秦放鶴道“到底是熟人了,如今孫先生也開始向著咱們。”
秦放鶴笑他天真,“這是兩頭都向著呢。”
作為單獨執掌一家鋪面的小掌柜,孫先生絕對有價格浮動的區間權限,無非是為了展示自己的辛苦,叫他們念好。
剛才秦放鶴只是略略一試探,孫先生就有些露了馬腳他不想讓自己跟縣城白家書肆的人接觸。
這就跟銷售搶客戶一個道理。
至于白家商號那邊,只要價格在合理范圍內波動,大概率懶得計較多一文還是少一文,但想來孫先生也不會錯過這個邀功的機會
拋開其他不談,該爭取的權利就要積極爭取。
這就跟私企漲工資一樣,只要你不主動提,對方樂得裝失憶。
質樸的小腦瓜再次遭受全新沖擊,秦山原地消化片刻,然后直接就跳了起來。
“好家伙,他這是刀切豆腐兩面光啊”
有點生氣,又有點委屈虧我還把他想得那樣好
秦放鶴哈哈大笑,拉著他就走,“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生意人么,本該如此。”
孫先生本也不欠他們什么,期間還幫了不少忙,為自己謀劃理所應當。
即便如此,秦山還是滿臉“城鎮套路深,我要回農村”,回家后又如此這般跟自家爹娘說了,十分心有余悸。
秀蘭嬸子夫婦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還戳著他的腦門兒笑話,“光長了個傻大個子,天底下哪兒有白給的好處日后出門在外,多跟著鶴哥兒學學,別人家說什么就信什么。”
秦山捂著額頭嘟囔幾句,倒也認了。
“我學著呢”
生活又恢復了平靜。
秦山照例上午滿村逮著孩子們念書,下午找秦放鶴學習;秦放鶴則在讀書之余寫話本,又消遣又賺錢,著實兩不誤。
就這么過了一個來月,已是乍暖還寒三月初,伴著外頭萌出的茸翠新芽,“川越客”“笑長生”兩位先生的新話本也都寫了兩卷,秦放鶴再次進城。
兩個馬甲中,終究還是主打狗血虐戀情深的“笑長生”先生更勝一籌,那叫一個老少咸宜,孫先生說算上隔壁縣的,頭一批就要印兩百本。
“川越客”降妖伏魔的故事雖然精彩,卻遠不如下里巴人的“笑長生”群眾基礎廣泛,就只印一百二十本。
另外,不出秦放鶴所料,稿酬到底是提高到每本六文。孫先生原本還想在他跟前邀功,可一對上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莫名心虛,索性含糊過去。
人的名,樹的影,頭一回區區一百本恨不得賣半年,這次略有了點名氣后,第一個月就賣了一多半。
等到四月再進城送后面幾卷時,光第一個月的稿費就有一兩零八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