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一直沒做聲的秦猛忽道,“我聽同屋的人說,城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緊挨著牲口市,往來人員多繁雜,三教九流,暗娼、地下賭館都有”
齊振業呵呵幾聲,張口就來,“那是,還有斗雞斗狗的”
秦放鶴就瞇眼看他。
齊振業心里一哆嗦,直如見了活爹,慌忙辯解起來,“哎呀,餓就是前兩年剛來的時候,實在沒地方可去,又沒有朋友,就,就去隨便耍了兩把么去年就沒有再去過了,真沒去過那不是養花了嘛”
又挑起簾子來問外頭騎馬的阿發阿財,“是吧少爺餓可是有日子么去咧”
“是咧是咧”阿發迎著日頭笑呵呵道,“自從小秦相公您管了,少爺就再也么出去鬼混咧”
老爺夫人都說好
鬼混秦山和秦猛都憋笑。
齊振業罵道“少胡說,少爺那叫,那叫消遣,對,消遣”
又扭頭對秦放鶴一本正經道“餓達說過,吃喝嫖賭抽,前兩樣就罷了,后三樣那是一點也沾不得,人家知道你有點錢,就下套,任憑萬貫家財也不夠一宿霍霍的”
所以玩了兩次斗雞和斗蟋蟀,有人察覺到齊振業是頭肥羊之后,他就再也沒往那些地方去過。
他自認沒太大自制力,所以干脆就不碰,眼不見不饞。反正齊家在縣城租的宅院貼近縣衙,只要他自己不去,那些人就不敢主動找上門。
齊振業說得冒汗,忙把話題扯回到陳嘉偉身上,“依餓看,那小子不是管不住荷包帶,就是管不住褲腰帶。”
說著,搖搖頭,“沒有好兒”
秦山好奇,“可他也實在不大像有錢的”
雖然陳嘉偉整天虛張聲勢,弄了各色東西炫耀,但縣學里多的是家境富裕的,兩邊一比較,真窮假富,一目了
然。
他花得起嘛
哦,也不對,陳嘉偉是廩生,每月有朝廷給的一兩銀子呢
不用齊振業說,秦猛就把這幾日的收獲講了,“那種地方,有什么花得起花不起的,左右兩面都是當鋪,里頭還有賭場的人專門放高利貸,人一旦賭上頭,哪管三七二十一”
銀子沒了就當衣服、配件,還有房屋祖產,再不濟,還能把人拉出去賣了。
朝廷雖禁賭,但屢禁不止,每每收繳一回,下回他們就能換個方式卷土重來,十分頭疼。
秦放鶴皺眉。
若果然如此,回到縣學后最好敲打敲打陳嘉偉。
倒不是濫好人,實在是這一批里已經出了個沒臉的郭騰,若再鬧出什么丑聞,大家都面上無光。
“回頭你們再巡街的時候,多留意著些,若果然不幸事發,先把人扣下,盡量不要鬧大。”秦放鶴向秦猛簡單描述了陳嘉偉的長相。
“哎”接到任務的秦猛一口應下,恨不得現在就沖回去盯人。
一行人多,齊家的馬車又舒服,說笑間也不怎么覺得累,中午找地方略歇息一回,人和牲口都吃喝過了,便再次啟程。
抵達白云村時,金烏西墜,暮色四合,各家窗戶縫兒里都隱隱透出來橙紅色的光暈,路邊草叢里蛐蛐叫聲此起彼伏。
有狗子叫了幾聲,秦猛過去“嘿”了下,狗子見是熟人,便不叫了。
太晚了,秦放鶴不愿意打擾鄉親們休息,且自己也累了,懶得交際,便囑咐秦猛和秦山悄悄家去,不要聲張。
如今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不用燒炕,齊振業和秦放鶴睡一間,阿發阿財也不必外頭去,只在小廂房內擠一擠也就是了。
眾人都累得狠了,胡亂洗漱過,晚飯都沒吃便囫圇睡下,一覺天明。
次日眾人聞訊趕來自不必說,秦放鶴帶著齊振業去拜訪了老村長。
老村長行了禮,瞇著眼睛看了會兒,“哦,不是上回的孔老爺”
孔老爺
齊振業就斜著眼睛瞅秦放鶴,陰陽怪氣道“感情餓就是撿人家剩下的吃”
飯是孔老爺吃過的,屋子也是人家睡過的
齊齊委屈,齊齊要說
秦放鶴裝聽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