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此人倒真有些神出鬼沒的意思,”嚴英杰感慨道“身邊只有兩個朝廷護送的衛士,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他此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敵人,一時之間竟生出無從下手之感。
殊不知隋青竹不是沒帶,而是根本就沒有。
原本的設想被打亂,李仲陷入長久的沉默。
一直以來他最依仗的就是錢,而有了錢就可以生權,權又可以反過來生錢所以當這兩樣一時間都無法發揮作用時,他竟久違的生出一種茫然。
李仲眼底寒光一閃,忽問“那個大夫呢”
既然人在苗瑞手上,那么若死了,苗瑞也難辭其咎
嚴英杰淡淡掃了他一眼,“早在問診之初,上下三代就被苗瑞一發接入總督府了。”
如此明顯的漏洞,是他想不到還是苗瑞想不到要等你來說。
說來說去,竟是無計可施
李仲迎來第二次沉默。
沉默的時間久了,嚴英杰的耐心也在一點點告罄,伸手端茶,隱隱有送客之意。
官員不可信,貪官更不可信,這會兒若把自己攆走了,剩下的戲還怎么唱呢
李仲斜睨了他一眼,幽幽道“大人,若眼下這一關過不去,你我可都沒有好果子吃。”
他第一次端起茶盞來,用力喝了一大口,已經微涼的茶水一路劃過喉管,落入胃袋,叫他整個人都有些發冷了,“苗瑞已在派人重測林場,對此,我無能為力,只好仰仗大人。”
圖窮匕見,這幾乎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嚴英杰端茶的手一頓,心中冷笑,可每每看到墻角那口寶箱,卻又能奇跡般地平復一點火氣。
話糙理不糙,林場牽扯到的東西太多,若果然都暴露在陽光下,他這個云南巡撫,必然難逃干系。
可誰能想到,苗瑞突然就要重測了呢
若沒有旨意,嚴英杰好歹還能設法阻攔一二,可如今圣旨啊
陛下竟如此絕情
莫非京城那邊,閣老處境不妙可為什么之前他一直沒聽到風聲
不過縱然無恙,眼下只怕也是遠水難解近渴。
“紙包不住火,”李仲的聲音再次響起,“若那邊執意要查,難保一點不漏
,出了事,總要有人擔著大人,您說是嗎”
果然無商不奸,無商不毒這會兒就想找替死鬼了。
嚴英杰皮笑肉不笑,“恐怕不僅如此吧”
若果然推出去替死鬼,只要能熬過當下這關,那剩下的林場,可不就是他李仲的了
“大人明鑒,”李仲起身表忠心,“草民對您之心,蒼天可鑒,您只看小人深夜造訪便可知一二。小人這一身富貴榮華,無不仰賴大人所得,若果然能有來日,您的還是小人的,又有何分別呢”
言外之意,只要你嚴英杰能保我太平,日后我就是你的錢袋子
這倒像句人話,嚴英杰的神色和緩了些,只打了兩句哈哈,卻沒急著說下面的。
替死鬼,說得簡單,可旁人也不是傻子,你叫他們去死,他們能甘心
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萬一逼得狠了,保不齊真就玉石俱焚。
小閣老那邊,倒是不擔心,死幾個沒用的,也不傷筋動骨,也就這么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