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扶風師徒幾人乃官身,明面上產業不多,但多有朝廷給的御田、莊園等物,又有逢年過節的賞賜和下頭各處的孝敬,多年積攢,也不是個小數目,也各自出了幾萬。
原本秦放鶴不想要汪淙的,“原本師父師娘只出一份也就夠了,你再拿,實在不美,沒得單逮著你們一家三口薅羊毛的道理。”
汪淙就笑,“爹娘的是爹娘的,我的是我的,我也成家立業,少不得也要想些法子封妻蔭子。來日若有功勞,分我一份也就是了。”
左右如今他攥著這點銀子也沒用,難得師弟想著,他多少跟著出點力,日后分功,心里也踏實。
眼見汪淙執意如此,秦放鶴也知他家底豐厚,不差這點,便也允了。
此事必然瞞不過董春,回頭老爺子知道了,也會有所表示。
再者,還有孔家、齊家等等,尤其后者,家里窮得就只剩下銀子了,若秦放鶴不告訴他,回頭他非跟秦放鶴急不可
至于柳文韜和傅芝師徒倆,秦放鶴也沒指望他們出銀子。
若愿意入股呢,算意外之喜;若不愿意呢,至少政治立場上左右呼應也就夠了。
只是,船
“咱們買船,說不得要插隊,幾家大海商背后都有人,若你我亮明身份向船廠施壓”秦放鶴說。
船廠不敢得罪他們,勢必上報,如此一來就曝光了。一旦曝光,說不得“強買強賣”“以權謀私”的罪名就壓上來了。
說到這里,眾人就都看向秦放鶴。
秦放鶴笑了笑,“要辦成此事,還得看陛下的意思。”
天元帝固然不會在明面上支持,但只要他打發心腹捎句話,下頭的人自然知道利害,悄沒聲就給辦了。
縱然來日事發,胡靖等人知道是皇帝授意,縱然不喜,也只能憋著。
“能成么”汪扶風年輕的時候再狂,終究對皇權心存敬畏,如何敢算計君王聽了這話,不由百感交集。
這小子敢想敢干,確實比自己更適合入閣。
“如今銀子有了,船廠賣給誰不是賣左右那些人也是憑關系、找門路,倒不大要緊。”秦放鶴笑道,“回頭找到舵手、水手等,我也把詳細計劃擬一個本子呈上去,想來能有個七、八分。”
不大張旗鼓,不動國庫的銀子,又不浪費朝廷的人手,縱然失敗,大
祿朝官方也不會有任何損失,天元帝反對的可能性很低。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眾人用了飯,稍事休息,歇晌之前汪扶風還問“向導、舵手只是四肢,若要成就大業,非有頭腦不可,這個人選,你可有數”
此人需得有非凡的領導力、應變力,最好還有點名望,內外可以總抓總管,必要時刻壓得住場子,但偏偏又不能是明面上不可或缺之人
秦放鶴下意識看了阿芙一眼,眼簾微垂,“師父放心。”
汪扶風如何不明白只嘆了口氣,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天元五十一年十一月,南海游歷的阿嫖和董娘一行返回京城陪伴家人,毫不意外地知道了這個龐大的計劃。
十一月初九,大雪,阿嫖敲開了秦放鶴書房的門,“父親,請派我去吧。”
這句話,秦放鶴既想聽到,又怕聽到,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希望自己從沒提出過這個計劃。
“父親,這并非一時沖動。”阿嫖被曬成蜜色的臉上,兩只眼睛越發明亮,“我有出身,有爵位,懂兵法,會功夫,知曉農桑,還通曉一點醫術,會數門外語另外,近幾年我長期漂在海上,遠比一般人更適應那種生活無論各國官方朝廷還是民間,都不敢也沒辦法怠慢我、忽視我。”
秦放鶴長久地看著她,“可能會死人的。”
這是一項成功之前,官方歷史上連影子都不會存在的行動,一旦失敗,非但不能功成名就,甚至可能淪為笑柄
“但總要有人去做不是嗎”阿嫖抿了抿唇,“我不甘止步于此,但放眼國內,并無我的用武之地,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