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潛回來以后,她再也沒有主動跟他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條消息。這是二十多年以來,他第一次對某件事沒有一個完整的計劃,這個計劃缺了一角,宛如電視劇中的藏寶圖缺了最重要的一塊。
他面對她,束手無策。
再理智再冷靜,他也猜不到她的心。她的情緒變幻莫測,過去一年里,他頭疼過,懊惱過,也曾竊喜過百次千次。
他就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層黑布,周圍的聲音嘈雜,他看不到她的心在哪,而他也沒有很多次試錯機會。
孟懷謙常來池中小苑,這里的員工都已經認識他了,都不需要帶路,他自己上了二樓的包廂。這個包廂池霜是用來招待朋友,孟懷謙來的次數最多,以致于服務員都下意識地將這包間當做是他的。
“她呢”他沒有坐下,而是來到窗前,推開了一條縫隙。
服務員給他送來茶水,“池總跟韓總出去了,應該馬上就會回了。孟總,您今天想吃點什么”
“不急。”他說,“你先去忙。”
服務員應下,放下茶水后離開,順手幫他輕掩房門。
孟懷謙立在窗前,從他這個角度往下看,能看到庭院里搭建的小橋流水,難得這樣輕松,他的神情也緩和了許多。就在他要收回目光時,不經意地瞥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從路的盡頭緩緩駛來,停在了池中小苑外的停車位上。
這輛車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他淡然地俯視幾秒,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緩聲交流幾句后又掛了電話。
“真的,我要是骨折了,或者三天,不,兩天我還不能健步如飛,我一定要去查查監控,究竟是哪個臭小孩在這附近玩彈珠”池霜哎喲一聲,又是氣惱地抱怨,“我真的很討厭小孩子”
表姐扶著她,耐心地安慰,“醫生不都說了,你這一點兒事都沒有。”
“怎么叫沒事呢,姐,你看看我這腳背都腫了”
包間門并沒有關上,孟懷謙也就及時地聽到了池霜的聲音。
她的聲音對他而言太特別,哪怕房門嚴實地關上,他也能聽出來。
他推開門,看她被表姐攙扶著,回過神來后,他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也有了幾分焦急神色,他快步來到她身側,一邊扶著她,一邊低聲詢問“怎么了”
表
姐無奈解釋“她下車的時候沒注意到地上有彈珠,
腳崴了一下,
已經去了醫院,醫生說了,沒什么事。”
“怎么是我沒注意到呢”池霜不滿這個說辭。
表姐看了孟懷謙一眼,果斷退開到一邊,將伺候這祖宗的活讓給別人。
“這會兒飯點正忙,霜霜,我先下去了。”說完后,表姐又將醫院開的藥塞給孟懷謙就匆忙下樓去招待客人。
孟懷謙扶著池霜回她的辦公室。
她的辦公室也在二樓,他從未覺得這段路這樣漫長過。幾次他都想抱起她,或者背著她過去,但話到嘴邊也咽了回去,唯有垂在身側的手逐漸收緊。
來到辦公室門口,池霜也嫌棄孟懷謙這樣扶著她體溫太高。
現在都已經是六月份了,餐廳里的冷氣很足,但也架不住這樣折騰。她是過河拆橋的性子,立馬就推開了他,在他驚愕擔憂的注視下,她單腳輕快跳到了沙發處坐下,動作太大,她疼得嘶了一聲。
孟懷謙眉心一跳。
僅僅幾秒,他注意到她穿的是短裙,幾乎不假思索地半跪在地,隨手又脫了外套,搭在了她的腿上,接著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小腿,幫她脫了鞋子,順勢讓她那受傷的腳踩在他的膝蓋上。
一白一黑,難以忽視。
池霜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