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的春夜常有濛濛細雨。
雨絲落在草葉之上,發出輕柔的沙沙聲,將夜色襯托得更加靜謐。
徐宅樹蔭的陰影中,忽然閃出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動作輕巧地直奔后院,最后停到了一間靠著院墻的房間當中。
傍晚時分,徐中直將阿善關進了此地,他不愿意吵嚷得是人皆知,所以沒有安排專人看押,只是在門口掛了一把鎖。
那道人影從發髻中摸出一根鐵絲,將鎖輕松挑開。
屋外光線昏暗,屋內的光線比屋外更加昏暗,來人瞇眼一瞧,發現床榻上橫躺著一個人,當下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鐵鉤,對著床上的人狠狠刺了下去。
手起鉤落,鐵鉤尖端直刺下去,甚至扎穿了床板,整個過程順利得異乎尋常,來人的動作卻忽然停頓了下來。
如果說鐵鉤上傳來的感覺沒錯,那么此刻躺在床上的并非阿善,而是扎成人形的稻草。
“阿素姑娘夜間來此,果然是為了殺人滅口。”
不遠處,一道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那聲音不含半點驚愕與怒意,然而落在阿素耳中,卻不吝于晴天打了個霹靂。
阿素猛地回過身,做出戒備的姿態“你是什么人”
面對著仿佛是突然從夜色里長出來的敵人,阿素心中浮起了許多念頭,她懷疑自己早就泄露了行跡,今日之事,根本就是一個請君入甕的詭計。
黑暗中的那人卻沒有再次說話,寂靜的夜色沉沉壓在阿素的心頭,她毫不猶豫地抬手放出了三枚飛針,同時強行提氣,縱身躍向窗外。
飛針一去久久無蹤,仿佛盡數打在了空氣當中,阿素躍至一半,忽然聽到背后響起了數道銳利的破空聲,身形頓時一沉避開,同時又是六枚飛針打出。
發暗器的人自然是窗外的朝輕岫,她唯一的攻擊技能青蓮子與鐵菩提、鐵鏈子等暗器最為合適,只可惜今次事出突然,一時買不到合適的武器,干脆在院中摸了一把鵝卵石使用。
鵝卵石重且沉,飛針卻是輕細飄忽,更加適合在黑暗里攻擊敵人,奈何阿素腕上力量不足,十數枚長針接連打出去,卻始終無法將對手的暗器盡皆攔在半空。
黑暗之中,只聽“叮叮”幾下輕響,飛針的針尖已經擊中鵝卵石,卻被打得倒飛回來,緊接著,阿素感到自己背后處傳來一陣微弱的刺痛。
在刺痛之后,是不斷蔓延的麻木。
“”
聽見人體倒地的悶響傳來后,朝輕岫又在窗外站了一會,才點亮油燈,緩緩走進房間。
她方才站在兩扇窗戶之間,對方發射暗器時,朝輕岫只要稍稍一偏身,那些長針就打她不著,若是見機不妙,也方便抽身離開。
朝輕岫此前曾想,在徐非曲湯藥中做手腳的人既然選擇了下毒的方式,又一直拖延到今天還未真正得手,本身實力即使高明也有限,她便讓徐中直疏散家人,自己站在間空屋之外,等著看看半夜有沒有兇手過來自投羅網。
燈光下,阿素正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她嘴唇呈現出中了毒后的烏色,七竅都滲出了黑血,面上依舊帶著驚愕與疑惑,似乎不理解朝輕岫到底是怎么發現有人要來滅口的
她會給徐非曲下毒,身上的飛針也涂了毒藥,方才被朝輕岫拿鵝卵石一撞,倒飛回去,有幾枚刺破了阿素自己的皮膚。
毒素性烈,隨血液傳遍全身,頃刻間就已經讓她斃命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