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阮時風分別后,朝輕岫徑自回到房中,如一尊雕像般坐在桌前,動也不動,只是沉默地凝視著放在桌子上的油燈。
燈焰搖曳出不同的形態,就像她心中飛快變幻的思緒。
朝輕岫緩緩合上雙目。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想那么多,不然很容易被牽扯到其中。
丹田中的內勁緩緩流轉,撫平了朝輕岫的心緒,她想,如果開自己頭修習功法的不是清心訣,那想要練出真氣必然沒那么容易。
朝輕岫靜坐了片刻,仿佛已經與房內的陰影融為一體,直到街上傳來打更的聲響,才像驚醒了似的,抬掌輕輕一揮,桌上的油燈隨之熄滅,整間寢室陷入到一片昏暗之中。
郜方府內河道的清理工作尚未結束,天亮后,李遙跟李逸還要出門做工。
臨出門前,李遙謹慎詢問“姑娘今日要不要去城中逛逛”
宅子里忽然來了一堆陌生人,當中還有不少是練家子,哪怕朝輕岫為人沉穩,又通曉醫術,李遙也覺得有些不安。
就是不知道她在擔心哪邊對哪邊下手。
朝輕岫搖頭,笑道“我躲在房中看書,想來也不會礙到他們的事情,你且放心。”
她倒也不是特別相信自己待在宅子里的安全性,主要是對自己上街后的安全性有些懷疑。
萬一為了躲事情出門,出門后卻偏偏碰上案子了又該怎么辦
李遙一向少言,此刻也沒有多勸。
不過在她看來,雖然朝輕岫神色乍瞧上去與往日并無區別,不過李遙總覺得,對方今日有些心事。
等李家姐妹出門后,朝輕岫果然如之前所說,一個人窩在房中翻閱岐黃書,誓要將好好學習進行到底。
李逸擔心朝輕岫閑著無聊去拆還沒腌制好的野果蜜餞,昨天特地多炒了一些河蚌肉出來,用油浸了,讓朝輕岫能當做零食吃。
朝輕岫接受了李逸的好意,安安靜靜的待在房間內,邊吃零嘴邊翻書,除了看的是醫學書籍這一點顯得有些過于上進了些,其它跟穿越前在家里吃薯片刷視頻差不多。
她沒去關注宅里的外客,只是大致知道那些人要么親自出門,要么派手下外出,去街上購置了一批香燭紙馬。
上官幫主的牌位不在明思堂中,而在總舵中的英杰堂內,他們打算在兩個地方都燒點紙錢,祭奠一下曾經的老大。
阮時風將祭品裝進籃子內,準備好了要出門,英杰堂那邊久無人居,屋宇早被野草遮蔽,不過以她的身手,過去應當不成問題。
然而就在此刻,她卻接到了一張帖子。
阮時風看了眼帖子上的落款,閉了閉眼,隨后轉身向廳上走去。
正午時分,前來祭拜的自拙幫前幫眾齊聚明思堂會客廳中,氣氛異常肅穆。
顏開先當日在幫內排行第二,此刻排開眾人,直接站到了最前頭,樂知聞瞧她一眼,嘆息一聲,倒是沒有多話。
蕭向魚詢問“顏護法,你下帖子喊咱們過來,是有什么指教么”
顏開先面色如冰,她垂下目光,看著自己腰側的長刀,忽然間將頭抬起,對著廳上其他人一字字道“當年咱們曾立下誓言,今生今世,不替老幫主報仇誓不罷休,雖然已經過去了十數年,姓顏的卻一時一刻也沒忘記老幫主的血海深仇。”
田長天皺眉“你自然沒忘,難道我們就忘了當年的事情”他將牙咬得咯咯作響,“要是忘了,咱們今日又怎會聚在此地”
樂知聞也道“若是咱們不曾將老幫主的仇記在心上,大可與幫中其他人那邊,去過自己的日子。”接著道,“按照武林盟中慣例,自拙幫已經連著一紀無人掌管,那郜方府一帶便算是無主之地,我前些時日曾聽聞,白河幫已經有意在此建立分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