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外人,顏開先也收斂了面上的冷意,客客氣氣道“姑娘既然來了,不妨也留在此地,為接下來的事情做個見證。”
朝輕岫微一欠身,隨便挑了張位置相對靠門四腿還算健全的木椅坐下,饒有興味地自拙幫的幫眾做事。
顏開先倒了一碗茶,然后拔出匕首,割破手指,將血滴入碗中,然后再將碗遞給下一個人,到了最后,連跟隨顏、田二人過來的下屬都有樣學樣,滴血入碗后,眾人才各自飲了一口血茶。
田長天一抹嘴,隨后三指向天,道“我田長天在此立誓,今后必定用心”
他話音未落,忽然身形一個趔趄,倒回椅子當中。
與此同時,蕭向魚、阮時風等人也都紛紛站立不穩,面露驚詫之色。
樂知聞在幫內一向以雜學見長,此刻試著運氣,發現丹田內的真氣滯澀無比,一身功夫須臾間如猶如冰消雪融,至多只剩一二成,難以與人動手。
他抬起頭,首先看向朝輕岫,卻見明思堂如今那位主人也正看著他們。
有些驚訝,但情緒不明顯,反而透著種該來的果然還是會來的認命。
這姑娘怎么回事,難道平時就經常能遇到意外嗎
朝輕岫的目光在其他人身上一一掃過,她研究岐黃書已經有些時日,略懂了些醫學常識,發現那些自拙幫的幫眾有一個算一個,此刻全都一副中了毒的模樣,發現樂知聞正望向自己,也看向對方,一本正經道“閣下放心,此事并非我做的手腳。”
蕭向魚右手按著扶手,面上血色盡褪,片刻后道“非我定要懷疑,但但若不是姑娘,又是誰動的手腳”總不能說是茶葉質量有問題罷
就在此刻,顏開先毫無溫度的聲音從上首傳來“自然是我做的。”
樂知聞面露驚駭之色“顏護法,你你怎會用下毒的招數”
顏開先冷道“換作以前,我也想不到我會用下毒的法子,只是姓顏的無能,十來年了,一直沒法替老幫主報仇,只好出此下策。”又道,“當時幫中曉得老幫主養病忌諱的人,不過我們幾個,今日大家一道去死,總能將那人帶著一塊去見老幫主。”隨后緩和了口氣,“至于其他人,乃是無辜受到牽連,我冤殺了自家姊妹弟兄,犯了自拙幫的幫規,照例以死相謝。”
眾人聽了她的話,全部張口結舌,不曉得該如何回應。
半晌后,阮時風苦笑“罷了,老幫主待我恩義深厚,今日縱然賠一條命在這里,也算不上冤枉。”
樂知聞低聲“所以顏護法自己也服了毒”他瞧一眼碗中的血茶,“我方才卻沒看出茶里有什么問題。”
顏開先“我將藥粉涂在請帖上,其實那藥本來無毒,只要服下一個時辰內不沾生血,便什么妨礙也沒有。”然后像是忽然想起朝輕岫似的,對她道,“朝姑娘莫怪,此刻若是叫你出去,只怕會通報官府,還請在此多坐片刻,我隨身帶了些金銀,事后全都賠給姑娘壓驚。”
朝輕岫微微搖頭,道“顏護法義氣深重,在下十分佩服,只是在此坐一會,并無妨礙。”她再怎么沒有摻和的打算,到了此刻,也無法置身事外。
顏開先打量她一會,道“姑娘好膽氣,只可惜顏某將死之人,沒法交姑娘這個好朋友。”
田長天忽然道“顏護法的功夫比咱們都高,若是大家毒發身亡后,你獨自服下了解藥,那又如何”
顏開先看他一眼,抽出佩刀,倒轉刀柄遞了過去“你若不信,直接動手便是。”
田長天看那刀一眼,閉了嘴不再言語。
朝輕岫開口“請問顏護法,從中毒到毒發需要多少時候”
顏開先“大約半個時辰。”然后安慰了一句,“中毒之人將逐漸虛弱而死,過程并不痛苦,諸位無須憂慮。”
朝輕岫覺得其他人聽到顏開先的話,應當不會特別快活。
她沒料到顏開先的思路如此清奇,一下就把老相識故地重游的劇情推進到為老幫主殉葬的節點,面上神情不變,只向顏開先笑道“反正此刻大家都沒旁的事情要做,不妨談談昔日之事,或許能夠理清些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