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輕岫并不停馬,只是向他遙遙一點頭。
天雨路滑,縱然是習武之人,也難保不會摔馬,顏開先知道幫主缺乏外出經驗,一路上時時照看,過了段時間后低聲道“看方向,那些人應是去往白龍渡口,若是被他們沿著水路走到安州,哪怕只是走到容州,咱們就再難追上了。”
容州是薛何奇與左文鴉的地盤,這兩人都是孫相門下心腹。
至于白龍渡,只是永寧府邊的一個小渡口,地方偏,規模也有限。北臷使團若不是急著離開,絕不會選擇從白龍渡走。
被追的那一批人早一個時辰就出發,不過北臷使團到底人多,又有車馬輜重,行路速度不會太快,朝輕岫三人飛馬奔馳,終于在渡口前趕上了隊伍。
雨勢越來越大,大雨跟河流幾乎連成一線,碼頭附近,此刻正泊著一艘大船,一些仆傭打扮的北臷人正在把行李往船上搬。
碼頭邊的木棚中,如今也已坐滿了人,有兩位是學生打扮,其中那位女學生衣服上掛著泥濘,她身邊還有一些穿著六扇門制服的夏人,剩下的則都是北臷使團的成員。
木棚中。
徐非曲能感覺到腰肋處劇痛陣陣傳來她方才試著阻攔開船,于是悄悄拿著刀去割纜繩,奈何使團那邊多有習武之人,就算比不過李歸弦一類的高手,發現她的小動作也不困難,直接將她踢翻在地。
多虧了六扇門那邊說了兩句話,表示區區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不必與她計較,否則不止挨一頓揍就能了事。
戴蘭臺看著邊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同窗,壓低聲音“你還成不成”
徐非曲按著肋骨,咬牙“我無事。”
戴蘭臺“可他們那么些人”
徐非曲神色一黯。
對方說的沒錯,北臷那么多人,在六扇門不出手的情況下,自己又能攔得住誰上船
木棚邊,阿拔高泰吐出一口氣,向著坐在旁邊的伍識道說“伍大人一路送至此地,足感盛情,眼下咱們就要上船,還請留步。”
伍識道呵呵笑道“阿拔大人遠道而來,今日匆匆要走,也不曉得何時還能再來。伍某旁的事情不好幫忙,過來送一送也是應有之義”
他還在羅里吧嗦地跟人客氣,阿拔高泰面色忽然一變,回頭向來路望去。
阿拔高泰的面色原本十分鎮定,就算有些匆忙,也被掩在了那張鎮定的表象下,然而僅僅是看到遠處來人的輪廓,他的神情就瞬間凝固,隨后發出一陣大喊,喊聲如利箭穿透了雨幕
“來人是李歸弦”
眾人悚然。
在察
覺到來人身份的時候,
阿拔高泰心中升起了一種極其不詳的感覺,
如果他有時間細細辨別的話,就會發現,那種不詳并非只源于李歸弦一人。
阿拔高泰向其他人倉促地打了個手勢,與此同時,周圍數人,包括此刻仍做大夏男子打扮的阿拔長合在內,毫無預兆地從木棚中翻身掠出,直落在馬背上,隨后一刀砍斷栓繩,直接往不同的方向沖去,竟打算放棄坐船,走陸路離開此地。
對面來的人不多,就算要追,又該往什么地方追
朝輕岫注意到了前面那一幕,沖李歸弦高聲道“西南”
她的聲音如切金斷玉,有種帶血的決然。
話音方落,李歸弦已如大鳥般自馬背上凌空飛出,瞬息之間,他已拔劍在手,昏暗的雨幕中,只見一道銀芒倏然亮起,猶如青電裂云而出,剎那間直追阿拔長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