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慶侯的母親與天子有同一個曾祖,考慮到殷氏前幾代子嗣不豐,他在皇室其中實算是近支。
在看見那個身形已逐漸變得臃腫遲滯的身軀時,觀慶侯立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笑吟吟地上前相迎。
皇帝看著殿內活潑的后輩們,表情也變得和氣而慈祥。
觀慶侯性格開朗,亦步亦趨地陪在天子身邊,幾句話就逗得后者面帶喜色。
“陛下的書畫有真龍天子氣象,乃古往今來皇帝中的第一人,至于利相的那副明察千里,好固然好,卻失之于冷峻寒僻,與懷宜殿不甚相稱,如今天下太平,該換上陛下的字才是。“
皇帝笑問“你果真這樣想”
觀慶侯回答得毫不猶豫“當然是真,此事就算陛下問司徒大人,也不會得到第二個答案。”言罷又補充了一句,“至于那副換下來的字,橫豎不用再擺在懷宜殿內,不如就由臣來替陛下保管如何”
皇帝大笑“難怪你今日這般模樣,若非瞧在過年的份上,朕就叫人告訴你母親,讓你母親教訓你一頓。”看著觀慶侯露出可憐的神色,又搖了搖頭,“也罷,也罷,看你平時往宮里跑的勤,朕這便讓人將利相的那幅字給你送去。”
觀慶侯聞言滿面喜色,立刻躬身長揖,高聲道“多謝陛下。”
在懷宜殿內的笑語聲中,殿外的雪越積越厚。
大雪仿佛上好的鵝絨,溫柔地覆蓋住了許許多多的人,那些人沉睡在這片大夏最為繁華的京畿大地上,成了眼前盛世最為安詳的點綴。
朔風在山川的背面停歇了一會,又堅定地繼續往前吹拂,拂過了平原,拂向了千家萬戶。
這些日子,江南的小雪正逐漸變得密集起來。
今年的雪總是積得不深,尤其是城里,道路上的早就被人掃去,唯有墻沿、瓦面處,還能殘存下薄薄的一層。
一位問悲門弟子正站在梯子上,用抹布仔細清理著問悲門牌匾上的碎冰。
弟子們打掃的動作很快,奈何問悲門總舵占了大半天街,如果有人在街上看,只能看見高高的圍墻,可若是翻過墻去,卻必定能看到排列整齊的守衛來回巡視,這些侍衛們看著精氣神很足,身手也都不錯,換在普通的鏢局中,說不定能混上個鏢頭的位置。
外層守衛很嚴密,越往中心去,守衛的身影反而越少。
比如諸自飛的住處,就比前面的大堂更加清靜。至于原本屬于上任門主的那間屋子,雖然位于總舵中心,
卻硬是靠自身特別的建筑風格制造出了近似隱身的效果,來往的人總會下意識忽略掉那個石頭洞也算一處居室。
諸自飛此刻坐在案前,忙碌地處理著本該由門主負責的各類問題,心中若有所悟他本來對朝輕岫有很大的期待,現在才算是明白了,新門主雖然看著是比岑照闕存在感高些,然而在甩手走人上面,卻同樣極具行動力。
與跟工作難分難舍的諸自飛相比,某人的不在狀態就顯得讓人無法忽視。
諸自飛忍不住喊了一聲“大哥。”
他本不想開口,但看著站在窗前的某位少俠,還是下意識開了口“不知朝門主什么時候回來。”
李歸弦凝望著天空中飄落的細雪,頭也不回,直接回答“快了,算算日子,就是今天。”
諸自飛“千莊到底荒僻,當時該多派些人手跟著才是。”
李歸弦明白,諸自飛其實是有些擔心朝輕岫的人生安全。
“無須擔心,她的武功其實比你想得更好,就算來的是師姑娘也并非沒有一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