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距離京城有三千多里,所以李雍第三次大敗且險些被活捉的戰報,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四日后才能送進京。
寧國公府,正和堂。
云珠沿著游廊行至門前,就見母親孟氏坐在北面的太師椅上,左肘搭著桌面,右手掩面打了一個哈欠。
云珠笑了“娘昨晚沒睡好嗎”
孟氏拿帕子擦擦因為困倦而泛濕的眼角,朝女兒嘆氣“是啊,夢見你爹又打了敗仗,人家的刀都砍到他面前了,然后我就嚇醒了。”
那夢境過于真實,導致孟氏驚醒后就再也無法入眠,翻來覆去的,擔心遠在甘州的丈夫真的出了事。
北面有兩把主座,云珠沒去坐空著的那張,而是挨著母親擠下,寬慰道“都說夢是反的,娘夢見爹爹戰敗,那爹爹肯定勝了。”
孟氏扯扯嘴角,拍著女兒的小手道“如你祖父所說,你爹可能真的不是帶兵的料,勝敗都無所謂了,我只盼著他平安歸來,以后就留在京城當個富貴國公,再也別去戰場上折騰。”
云珠回想父親出征前的意氣風發,笑道“就怕爹爹喜歡折騰。”
孟氏哼道“他那是折騰別人,你祖父都說了,他不去帶兵便是報效朝廷,去了只會損兵折將。”
云珠笑“您以前總埋怨祖父對爹爹過于刻薄,怎么現在句句都把祖父的話掛在嘴邊”
孟氏“事實勝于雄辯,你爹用實力證明了你祖父的睿智。”
丫鬟們端了早飯上來。
云珠的哥哥李耀要去御前當差,天不亮就出發了,弟弟李顯則在東宮給太子當伴讀,每月月末才能回家休個白天。
母女倆面對面坐到了餐桌前。
云珠好奇問“爹爹打了敗仗,沒有大家以為的那么厲害,娘會不會因此嫌棄他”
孟氏夾菜的筷子一頓,瞥向女兒“我若說嫌棄,你會不會去你爹那里告狀”
云珠“哪能呢,我跟娘最親了。”
孟氏哼了哼“就會說甜言蜜語。”
吃了一口菜,她才回答女兒“當年我嫁給你爹,是因為他長得俊,不是因為他帶兵厲害,自然也不會因為他打了敗仗就嫌棄什么。”
云珠了然“爹爹肯定也知道你是為他的男色所迷,所以至今都沒有留胡子。”
孟氏搖搖頭“算了,不說他了。”
越說越想,越想越擔心。
定國公府曹家,曹紹也正在陪母親潘氏用飯。
在京城現今的勛貴之家中,曹家算是橫空出世的后起之秀,曹紹的父親才是第二位國公,功業彪炳,其戰場犧牲后,爵位傳給了原配之子曹勛,續弦潘氏雖然才四十出頭,卻也成了家仆口中的“太夫人”。
潘氏奉行食不言寢不語,飯畢,曹紹才道“母親,今日我要去趟西山,約莫傍晚才回城。”
潘氏慢條斯理地漱了口,用帕子擦了嘴角,看向兒子“都有誰同行”
曹紹神色大方“云珠,最近秋景正好,我邀她去西山逛逛。”
潘氏蹙眉“距離明年春闈只剩不足四個月,你且該沉下心來讀書,整日只想著游山玩水,就不怕落榜”
對春闈,曹紹胸有成竹,笑道“母親多慮了,讀書也當勞逸結合,兒子有分寸的。”
潘氏“你有分寸,云珠呢寧國公連敗兩次,京城誰人不知,她做女兒的,不在家里牽掛父親,竟然還有心情出游,旁人會怎么想”
曹紹“我正是知道她牽掛伯父,才提議帶她出城散心,不然終日待在家里胡思亂想,勞心傷神,又有何用”
潘氏肅容道“人言可畏”
曹紹不以為然“自己的身體比外人的閑談更重要。”
潘氏眼角抽搐,還想再給兒子講道理,一直低著頭在旁邊伺候的嬤嬤悄悄朝她使了個眼色。
潘氏運口氣,放兒子走了“早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