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孫玉容坐到榻上,云珠才想起以前聽人說過,懷孕頭二月最該小心養胎了。
孫玉容笑“沒那么嬌氣,再說了,你這身份眼瞅著要更尊貴一層,我一個小小的七品文官夫人,哪敢勞動您的大駕”
乾興帝在的時候,整個李家都被打壓,說不定連國公府的爵位都可能被乾興帝奪了,縱使云珠從不跟她傾訴,孫玉容也能看出云珠眼底的愁緒。孫玉容不提,是因為她沒有辦法幫云珠解決困境,言語安慰有個屁用,只會叫人心煩。
現在新帝要進京了,李顯與新帝分明是新的一對兒李雍與先帝,只要新帝別弄那些幺蛾子結結實實地活到六七十歲,那么寧國公府也就能繼續風風光光幾十年,云珠也能跟著享受幾十年的尊榮,直到壽終正寢。
云珠依然愛聽這樣帶著恭喜意味的玩笑話,卻不會認為此后余生真的會一帆風順,伴君如伴虎,黎王究竟會變成什么樣的皇帝,誰也不知道,再說了,就算黎王會像先帝那樣器重李家,可萬一黎王也像先帝一樣英年早逝呢,像乾興帝的話就更
只能說,還是要腳踏實地,做好眼前該做的事,太遠的就不要想了。
孫玉容在這邊用了午飯才走。
午后的
陽光暖洋洋的,云珠特意躺在次間的榻上歇晌,枕頭擺在北邊,讓陽光只能曬到她的腰部以下。
在這樣愜意安逸的氛圍中,云珠都要睡著了,腦海里忽然浮現出孫玉容提到孩子時的溫柔笑容。
孫玉容平時的性子跟溫柔也不怎么搭邊,只是要做母親了,母親對子女的溫柔自然而然浮現了出來。
云珠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不知道怎么樣才叫對曹勛動了情,她都不知道,兩年后曹勛又該怎么判斷她是否動了情
沒有孩子,一切都很簡單,大家心平氣和地和離就行了。
可萬一懷了孩子呢
如果那時云珠已經動了情,曹勛也滿意她的情,孩子便如錦上添花,一家二口美滿如意。
就怕云珠依然沒有動情,或是她動了情,曹勛卻以為她沒情。
前者,云珠不想為了一個孩子逼著自己與曹勛貌合神離地過一生,后者,曹勛可能會因為對她的“無情”過于失望,仍然寫封和離書給她,只留下孩子。當然,他也許會看在孩子的份上愿意與她繼續做夫妻,只是他已經失望了,待她不會多溫柔就是。
這念頭讓云珠的心頭又變得沉甸甸的。
無論她怎么想,至少在這兩年內,孩子就是個麻煩。
黃昏時分,左鄰右舍的人家廚房屋頂開始冒出縷縷炊煙時,曹勛從都督府回來了。
天長就是好,用過晚飯夕陽還燦爛著。
曹勛“去園子里逛逛這個春天是不好陪你去外面踏青了。”
普通人家可以該怎么過就怎么過,定國公府是乾興帝的母族,人還沒下葬,他們便不好大張旗鼓地出城郊游。
云珠“好啊。”
如今已經是二月下旬,長在朝陽位置的桃花陸續綻放,粉粉嫩嫩的花瓣,星星點點的花蕊。
曹勛折了開著兩朵的一小枝,插在小夫人烏黑濃密的發間。
云珠垂著眼,等他放下手,她才抬頭看去。
曹勛退開兩步,視線在她發髻眉眼上下游移,點評道“桃花太單薄了,壓不住你。”
她這樣的姿容,需得簪牡丹、芍藥那樣雍容艷麗的大花才能相得益彰。
云珠笑了笑“那你還給我戴。”
說著便要將頭上的桃花取下來,她也不想戴不適合自己的花。
曹勛按住了她的手。
這邊是一小片桃林,曹勛牽著她走向里面,最后停在一棵分枝也有他手臂那么粗的老桃樹下。
然后,他托住云珠的腋下,輕輕一提便將她放到了一根分枝與主干連接的地方。
雙腿凌空,云珠本能地扶住旁邊的主干,有些不高興地瞪向依然比她高了半頭的國舅爺“放我下去。”
曹勛看著坐在一簇簇粉色桃花中間的小夫人,笑道“這樣就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