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熱浪滾滾撲來。
雖然正處于一生中的體力巔峰,奔波整天,林泮還是有些累了。他回到自己的車里,擰開能量水喝兩口,拿里頭的糖分和鹽敷衍空空如也的胃。
其實,在柏家吃也不是不行,柏納德并不會小氣一頓飯,可他發現保鮮室的面包已經是數日前,就知道不宜久留。
還記得最早見到柏納德,他把他帶回小洋房,傭人會烤脆脆的餅干和新鮮的土司,濃郁的牛奶味迄今難忘。
在林泮有限的見識中,那就是天堂了。
但柏澈的病慢慢拖垮了他們父子。
柏納德對兒子心懷愧疚,什么都買最好的,玩具要無菌無害的,被褥要真絲的,家務機器人必須最先進全能才能打掃干凈舒適的生活背后,全是金錢的影子。
很久以后,柏納德才意識到自己的積蓄支撐不了太久,想增加收入,可為時已晚,還被藥販子騙過一筆錢。
希望這次能徹底解決問題。
林泮趴在方向盤上,淺淺休息了片刻,才振作精神回郁金香路。
略有不滿,他出門一整天,巧克力買回來只能她一人包裝,累到手酸。老吳已經回家,晚餐剩余的東西也被他帶走,沒他吃的份兒。艾倫說花園的自動驅蟲器不管用,鹿小姐看到一只蟲子,嚇了一跳。
事情這樣多,哪有功夫吃飯喝水。
林泮沒有理會要幫忙的暗示,也沒聽艾倫的抱怨,只有鐵姨躲不過,接了她塞過來的設備清單。
“監視器才這么幾個,死角太多了。你和鹿小姐說一下,這些必須買。”
他只好道“是是。”
然后走到三樓,敲敲影音室的房門“鹿小姐,我
是林泮,
能進來嗎”
“進。”
他推門進去。
三樓主臥隔壁的房間被改成了影音室,
有一個落地窗和露臺,里頭是全套最新的音響和投影設備,配備超舒適的大沙發和吧臺,腳下是厚厚的毛絨地毯,可以看電影到世界末日。
“您的學籍證明已經辦好了。”林泮拿出她的檔案袋,“隨時可以報名任何一所大學。”
“噢。”鹿露暫停電視,接過來翻看,隨口道,“你吃過沒有今天好熱,晚上我讓老吳做了壽司,你吃點不”她把桌上的托盤推過去,“嘗嘗看,還行,這是鴿子湯,我給你留了碗。你先吃,我把這個放好。”
她機關槍似的說著,也不用他應答,風風火火跑回臥室,將學籍證明放進小書房的的抽屜鎖好。
徒留林泮怔立原地,看著明顯留出來的一份晚餐,一時怔忪。
為什么要留給他留晚餐
在林泮的記憶中,除卻專門的宴席吃飯,像柏家那樣遇見飯點邀請他共用,就是最溫情的時刻了。其余時候,誰會管他有沒有吃飯保育院發飯靠爭搶,排前面才有正常的飯食,剩下的只有能量棒,學校食堂限定營業時間,逾時不候,等到工作了,要好的同事才會約一起進餐,領導則最好屬下不吃飯,一天到晚干活。
鹿露怎么給他留了飯。
包吃住的話,給三餐補貼不就好了嗎
他有些不習慣,可饑腸轆轆,容不得繼續深想,情不自禁地拿起一個三文魚壽司塞進嘴里。
微酸的淀粉甜味和魚肉的蛋白質混合,大大緩解了胃袋的蠕動與空曠。
血糖緩慢回升,饑餓感逐步消除,林泮感覺自己應該恢復了力氣,然而不知為何,轉身的瞬間,身體驟然下墜,疲憊像深淵的黑暗,一口將他吞噬。
他立在原地,沉默地消化這一刻的暈眩與昏暗。
許久,若無其事地彎腰,收拾滿桌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