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廣強成功讓大家的興致高昂之后,重案組開始復盤譚學儒一案。
“趙向晚,你怎么會想到讓譚學儒、梁成洪對質”
聽到許嵩嶺的詢問,趙向晚垂下眼簾,思索片刻后抬起頭,聲音清晰而緩慢“朱師兄審訊時,把握住譚學儒話語中的漏洞,引他說出幽會地點,并成功通過微表情觀察,挖出魏清婉埋尸之地。只是我們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是因為半道上被梁成洪逼jian,引來殺身之禍。”
聽到這里,何明玉心情沉重“魏清婉,死得冤枉。”就算她為了拆散女兒與譚學儒,勾引玩弄譚學儒,也不至于要讓她死。男女之間的情事,誰占便宜誰吃虧誰也說不清楚。
趙向晚繼續說“挖出尸體之后,譚學儒突然進入解離模式,這種心理狀態下,想要攻破心防,讓他說出實話,難度變得很大。”
聽到“解離”這個詞,朱飛鵬沖趙向晚豎起了大拇指。朱飛鵬當時在負責審訊,的確感覺到譚學儒變了個樣子,先前還有羞愧、有激動、有煩躁,可是自從頭顱被挖出來之后,他突然變得冷靜無比,很難對付。
“這個時候,抓住他的內心最深處的需求,就成了關鍵所在。”趙向晚目光中閃過一道光彩,讓她看上去有一種奇特的魅力。
似寶劍出鞘,冷硬、帶著銳利鋒芒;
如晚霞漫天,耀眼、映著萬道霞光。
眾人的目光都被趙向晚所吸引,就連最沉穩的高廣強,都不自由主地屏息凝神,豎起耳朵傾聽她的每一句話。
“譚學儒內心最深處的需求,是什么”
“性其實并不。譚學儒前后與多名女子發生關系,他在這方面很有經驗。真正缺乏性愛的,是魏清婉,她守寡多年,一旦突破那一層自我約束,反而欲罷不能。”
“愛也不是。譚學儒談過幾個女友,虞初曉對他至今依然念念不忘,女人對他的愛慕,他也不稀罕。”
朱飛鵬插話“他想要錢吧他想在這個城市安家,想要一份穩定工作、一套住房,還有多多的錢。”
趙向晚“嗯”了一聲,“從譚學儒的幾次戀愛經歷,我們大致能夠猜出,他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渴望通過婚姻改變命運,他之所以和虞初曉談戀愛,是因為虞初曉家庭條件好,家里只有獨女,如果結婚就能安下家來。”
何明玉哈哈一笑“這不就是吃軟飯嗎”
趙向晚繼續分析“對,就是吃軟飯。可能社會上大多數人認為男人應該強大,成為女人的依靠,所以覺得吃軟飯丟男人的臉,但我卻對男人吃軟飯沒有惡意。如果說,譚學儒愛虞初曉,兩人婚后互敬互愛,譚學儒情緒價值,虞初曉物質條件與穩定生活,未嘗不可。”
許嵩嶺看一眼趙向晚,有點腦殼疼。他這個小徒弟思想和旁人不太一樣,難搞。先前阻止她和季昭談戀愛,就是覺得男人應該成為女人的依靠,像季昭這么一個從小自閉的男人,根本不可能保護她。可是向晚對巧秀說了什么
她說她不需要別人保護
女人如花,需要男人細心呵護,怎么就不需要人保護了
唉向晚太過獨立、冷靜、堅強,和普通女性不一樣,將來的人生道路不好走。
作為一名刑警,許嵩嶺經手過太多案件,受害人女性居多。這個世道,女性是弱者。向晚想要突破世俗眼光,太艱難。
現在你聽聽她在說什么男人吃軟飯也能理解想到這里,許嵩嶺的目光準確找到坐趙向晚身后的季昭,從鼻子里發出一聲不滿意的冷哼。這小子有福氣,向晚竟然對他青眼有加。
許嵩嶺的不滿心聲太響太亮,趙向晚想要忽視都很難,只得看一眼許嵩嶺,嘆了一口氣“師父,我說得不對嗎”
許嵩嶺被趙向晚點名,只得暫時放過季昭,繃著臉說“挺對,你繼續。”
小子,趙向晚把你護得真緊,可惡
趙向晚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吃軟飯的男人,內心最渴望的是什么是尊重。他希望被人尊重,希望被平等對待,希望女人真心愛他。如果這份尊重沒有得到認可,內心產生不平衡,只需要一個鄙視的眼神,便足以讓他崩潰。”
眾人若有所思。
劉良駒皺著眉毛說“我們以前偵辦過一個案子,入贅的女婿把妻子一家,包括丈母娘、老丈人、妻子、妻妹全部殺光,連兩個孩子都沒有放過,滅門慘案,審訊時他曾經說過,妻子一家人對他非打即罵,農活、重活都是他,還不讓他吃飽飯,因此懷恨在心。動手的那天,他干了農活餓著肚子回家,到了灶房丈母娘卻咒罵他不配吃飯,他當時操起菜刀就砍,殺紅了眼。按照向晚你剛才分析的,就是被尊重的需求沒有得到滿足,長久心理失衡所致。”
高廣強長嘆一聲“唉世人皆平等,還是得尊重他人。很多人看不起吃軟飯的男人,言語、行動間的不尊重很常見。可是,偏偏是這種尊嚴被人踐踏的人,神經特別敏感,一旦觸發,可能就會做出令人發指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