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著站在一旁的季昭“啊,我認得你,你戳瞎了樊弘偉的眼睛,你還踢了他的襠”
顧文嬌反過來抓住趙向晚的手,興奮地說“他打我,你們替我出了口惡氣。你不知道,看到他眼睛里插著個碎瓶子,一臉的血,跪在地上鬼叫,我心里有多么開心。他在家只要一喝酒,就會打我。他打我的時候,下手可狠了,很痛、很痛我想反抗的,可是我打不過他;我也想離婚的,可是他拿兒子性命威脅。”
顧文嬌現在像個受了委屈尋求媽媽幫助的少女,單純、活潑、可愛,這才是她最真實的性情。
趙向晚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眼中露出悲憫之色。
顧文嬌到現在,還沒有想起來自己昏迷的原因。
顧文嬌說了一會話,感覺喉嚨口的憋悶感輕松了一些,心臟也沒有那么痛了,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她自己都沒有留意到,聲音里不自覺地帶出絲撒嬌的味道“我口渴,想喝水。”
趙向晚點點頭,將手收回,起身幫她倒了杯水,送到她身邊。
聽到病房里有響動,值夜班的護士走進來,幫著升起病床一頭,讓顧文嬌半坐著,方便喝水。
護士一邊升床頭一邊說話“顧醫師,你怎么突然就昏倒了送你來的警官也沒有說清楚,光囑咐醫生給你上鎮靜劑。哦,對了,你愛人還在手術,聽喬醫生說,挺嚴重的。”
護士是個年輕姑娘,喜歡說話。一邊做事一邊叨叨叨,趙向晚根本無力阻攔。
顧文嬌一口氣喝完杯中水,將杯子放在床頭柜上,看著趙向晚,眼睛焦距卻不知道凝在哪一個點。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重案組調查醫院滅門慘案,今天中午就開始找我打聽樊弘偉的事。
晚上警察過來,趙向晚說樊弘偉、曹得仁是犯罪嫌疑人。
重案組只查大案、要案,他們重啟滅門慘案調查,樊弘偉是殺人兇手,他們,他們就是殺害我媽媽的兇手
“畜生”
顧文嬌使出全身力氣,終于罵出這一句。
她渾身顫抖,可是剛從昏迷中醒來的她沒有什么力氣,連憤怒的力氣也沒有。
趙向晚讓護士離開,將板凳拖到床邊與顧文嬌靠得更近了些,目光沉靜。
“顧文嬌,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樊弘偉是殺母兇手”
顧文嬌呆了呆,看著趙向晚,搖了搖頭,喃喃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趙向晚不言不語,只安靜地看著她,等她理順思路。
趙向晚的態度讓顧文嬌也漸漸冷靜下來“我了解他,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他為什么處心積慮要娶我我以前一直想不通,明明不喜歡我,為什么要和我結婚可如果他是兇手呢他和我結婚就能名正言順地陪我去派出所詢問案情、探聽進展。他以前有個小弟叫阮武,后來不見了。他消失的時間,就是我告訴他警察在門框上發現了一枚指紋之后。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除非他就是兇手”
趙向晚知道,這是顧文嬌的心結,與其隱瞞欺騙,不如直言相告“是,我們重案組重啟十年前的滅門慘案,高度懷疑樊弘偉、曹得仁是兇手。你一直在追尋殺母仇人,極有可能就是他們。”
顧文嬌從趙向晚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顆心陡然往下一沉。
失重的感覺之后,心臟忽然急速地跳動起來。
“我怎么就沒有想到我怎么就沒有想到明明警察調查的結果說,殺蔡暢是兩個人,殺殺我媽媽的是個人,年齡、身高、體重、習武,所有特性都符合,我為什么就從來沒有懷疑過,是他殺了我的媽媽”
趙向晚搖了搖頭“人海茫茫,符合那些特征的人很多。誰也不會想到,殺了人還敢明目張膽地活動,處心積慮地接近受害者家屬。不要說你,那么多警察都沒有追查到樊弘偉那里去,可見他有多么狡猾。”如果不是機緣巧合,讓自己遇到這件事,這樁懸案恐怕就真的會淹沒在時間的長河里。
顧文嬌陷入了極度的悔恨之中,一時之間根本聽不進去趙向晚的話。
“我真的很該死。和他生活了這么多年,竟然一絲懷疑都沒有我還和他生了一個兒子,我和我的殺母兇手生了一個兒子”
“嗬嗬”
顧文嬌的笑聲詭異得可怕,聽得人毛骨悚然。她雙手死死捏著,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痛,卻無法緩解內心的苦痛。
趙向晚打斷顧文嬌的笑聲,握住她的手,目光平視,琥珀色的瞳仁里閃著異光“這不是你的錯。”
顧文嬌被迫對上趙向晚的視線,不知道為什么,趙向晚的眸子似乎帶著某種神奇的力量,讓她的心情漸漸放松下來,將心中所想都吐露出來。
“怎么不是我的錯這就是我的錯”
“我看不慣父親再婚、遺忘母親,所以拼命反抗他的所有安排。他讓旁人介紹的對象,我一個都不見,偏偏看上了樊弘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