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晚的嘴角微勾“你那天穿了外套嗎哪一件”
盛載天努力回想。
那天下午有點悶,從酒店出來往醫院去的時候飄了點雨,我穿的是一件長袖運動t恤,真沒穿外套。
盛載天硬著頭皮回答“穿了外套,就是現在身上穿的這件牛仔外套。”
趙向晚的聲音變得冰冷“不,你沒有穿外套。”
盛載天呆呆地看著趙向晚,不知道她為什么態度變得這么冷硬。
趙向晚道“只需要走訪醫院護士、酒店大堂服務員,就能知道你那天穿的是什么。你想好再回答,如果發現你在說謊,后果很嚴重”
盛載天的額頭有冷汗流下。
十七歲的少年,第一次接受這樣的審訊,心理壓力倍增。
他終于意識到,話越多,錯越多。
趙向晚沒有繼續追問,她在等待盛載天的內心獨白。
怎么辦我哥根本沒有交代這些細節。
不是說,只要我自首,警察就會欣然接受嗎這件案子,只要有人認下,不就行了嗎干嘛要問這么細
讓我想想,讓我想一想
三點十分左右,我哥來到醫院,坐下來說了幾名話就對媽說,爸要他回家一趟。媽說她也要回去拿點東西,干脆跟他一起回家。然后呢我哥讓我守在病床這里,要是護士過來就說我媽要休息。等到五點左右,哥和媽終于回來,他們倆的臉色都很不好,媽媽哆哆嗦嗦地換了帶血的衣服,踡在被窩里哭。我很怕,抓住我哥的手,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
趙向晚聽分明前因后果,厲聲道“法律不容踐踏、正義不容褻瀆我們公安干警破案,求的不是有人認罪,而是尋求真相。盛載天,你欺騙公安干警,包庇殺人兇手,是把我們公安干警當成傻瓜了嗎”
盛載天被趙向晚這一說,頓時便急得直擺手“不不不,我不是想踐踏法律,更不敢褻瀆正義,我哪敢把你們當傻瓜,我我只是自首。”
趙向晚冷笑一聲,緊緊盯著盛載天的眼睛“盛載天,請你把事實告訴我們,至于是對是錯,應該接受什么制裁,一切交給法律判決。”
盛載天不敢與趙向晚目光對視,目光閃爍,內心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
爸爸死了,他對我這么好,我要承認弒父嗎
可是,我不承認的話,媽媽就要去坐牢。雖然肯定是誤殺,但也要坐牢。她身體那么差,哪里扛得住
哥哥說了,他會請最好的律師,我不會有事。我只要向警察承認,是爭吵中無意間打了爸爸一下,后面的事情都交給他。
盛載天掙扎半晌,終于緩緩抬起頭,目光變得堅定無比“我沒有說謊,是我動的手。我很怕,我很亂,可能有些細節記不太清楚,但是真的,我爸是我殺的。”
到這一步,趙向晚知道,他的內心建設已經完成。
盛載天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一旦他下定決心做某件事,會排除萬難,勇往直前。
現在和他對抗,恐怕要費很大的力氣。
趙向晚合上自己面前的筆記本,看一眼高廣強,示意自己已經問完了。
高廣強點點頭。
他有經驗,也能看得出來盛載天的講述里,雖然有些細節不相符,但這些細節是可以修改、完善的,大致的時間線、邏輯線都非常清晰。
必須再重新找證據,來驗證他的話。
看看時間,已經十點多,高廣強站起身“好了,今天就先到這里吧。”
盛載天松了一口氣,腰、肩一下子便垮了下來。
終于撐過了第一波。
希望明天警察能夠和善一點,這兩個太厲害了。
趙向晚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她今天已經足夠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