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四喜掙扎著回應“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趙向晚嘴角一勾,鳳眼微瞇“不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趙向晚翻開筆錄本,紙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她舉到柵欄之前“看到了嗎這是你父親的證詞。他說龔大壯滅門之后,他惶惶不可終日,就怕龔大壯一家冤魂索命。你父親告訴我們,二十年前年案發之后,你表現異常,你爺爺曾說要找道士驅鬼,是你親口承認,龔大壯一家是你所殺。”
龔四喜牙槽緊咬,跟著站起,抬起手狠狠捶打在鐵椅椅背之上。
我爸是不是瘋了
他告訴警察龔大壯一家是我殺的
父告子,他可真行
發泄之后,龔四喜抬頭定定地看著趙向晚“我爸說的這些我不知道,可能我當時被嚇壞了,所以行為舉止異常,也是有的。我爸信迷信,所以才找道士來驅鬼。”
趙向晚目光閃動“龔大利說,75年3月之后,你母親從你枕頭底下搜出一迭子錢,錢上還有血。”
“砰”龔四喜抬腳踹了一腳椅子,“沒有,沒有這事。”
蠢貨一群蠢貨把我送進牢里,他們能有好日子過
“龔大利說,你連續做了一個星期拿刀砍人的嚴夢,直到盧尚武、盧富強來找你,你們仨在屋里嘀咕了很長時間,你的情況才漸漸好轉。”
“砰”龔四喜抬起腳,再一次踹了一腳椅子,“沒有,我不記得有這事。”
朱飛鵬大聲道“龔四喜,你要是再動手動腳,我就以破壞公物為由逮捕你”
龔四喜咬了咬牙,看一眼朱飛鵬,再看看門口面無表情的公安干警,悻悻然坐回椅中。
老子反正不承認。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誰能說得清楚
死無對證的事,誰怕啊。
雖然這么安慰自己,但龔四喜的情緒還是被龔大利的絕然所牽動,恨得牙癢癢。
我只要弄到一點好東西,都往家送。我爸抽的好煙、喝的好酒,哪一樣不是我送的呢他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竟然反水告我死東西
我們家六個,我是老四,總是被他們忽視。大哥是頂門戶、養老的,二哥是勤快的、做農活的,三姐是第一個女兒,做飯喂雞樣樣行,我媽離不開她。后面兩個妹妹是雙胞胎,模樣漂亮,我媽疼她倆疼得不行,只有我,他們一直不待見我。
明明我最有出息,為什么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總是第一個放棄我為什么
終于探聽到一絲龔四喜的內心異動,趙向晚冷笑一聲“龔四喜,你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兩個妹妹,這么多兄弟姐妹,為什么還要組建一個三刀會真是因為江湖義氣嗎”
龔四喜沒有說話,雙手交叉置于胸前,雙腿前伸,一身的憊懶之氣。他用身體語言告訴趙向晚你只管說,我反正不聽、不理、不回應。
趙向晚繼續說話“因為親兄弟姐妹之間,也要爭奪父母的關愛,結拜兄弟卻不需要,是不是”
龔四喜感覺自己的內心最隱秘的那一道傷疤被撕開,血淋淋地,很痛。他那一直囂張的臉色,終于有了變化,開始變得蒼白。
“結拜兄弟同氣連枝,歃血為盟,承載三刀會榮耀與責任,共建大業。”趙向晚念完他們的誓詞,停頓片刻,這才接著往下,“還記得你十六歲與盧尚武、盧富強一起說過的話嗎”
龔四喜的臉色,更白了。
“即使是這樣,你依然不放心。你拉著他們和你一起,犯下滔天大案,一來平了你的心頭之恨,二來將你們三個牢牢捆綁在一起,誰也不會背叛誰,是不是”
趙向晚將封存在證物袋中、二十年終見天日、寫在作業本上的幼稚誓言高高舉起,展示給龔四喜看“多好的結拜兄弟,雖然有福沒有同享,但是有難同當,是不是”
龔四喜被迫看向那個證物袋,整個人像屁股上安了彈簧一樣跳了起來,他快步如飛,奔到柵欄旁,死死地盯著那干涸的血跡,那發黑的指紋,整個人似篩糠一般抖動起來。
趙向晚后退兩步,離龔四喜遠了一點,防止他暴起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