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這才十九日,姜家祖脈便對外開放了嗎”楚明姣環顧四周,滿目都是蒼翠的山,起伏的弧度,最后視線落在大開的山門上,描得細如柳葉的眉往額心攏了攏“我們得到的消息,說祖脈一十號才開。”
“是。”這管事鼻子碩大,毛孔顆顆分明,他揉了揉鼻頭,將不知解釋了多少遍的話重復著道來“祖脈還沒開,今夜子時開。”
“道友們熱情,有好些人前兩日便到了。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方圓五百里皆為我姜家屬地。我們也是百年望族,今日求人辦事,若讓大家自顧自在山門外安營扎寨,不管不問的,誰還樂意幫我們”
“我姜家老祖用大造化平地起高樓,安排道友們住下了,順便晚些,會有弟子登門,將祖脈內具體情況告知。”說罷,這管事長長嘆了聲,真情實意道“也不知道是怎么惹上這東西了,鬧得這樣不得安生。”
“道友們快跟著弟子先進去安置歇息吧,風塵仆仆而來,受罪了。”他意識到自己話多,很快回歸正題。
楚明姣表示理解,分外配合地跟著那位生得高挑,卻瘦得過分,感覺骨架撐不起這身寬大衣裳的弟子穿過山門,往山脈深處走。
“幾位這邊來。”那弟子臉色蒼白,像是站了幾天幾夜沒闔過眼,話語也輕飄飄的沒有力道,但仍盡職盡責地給他們介紹姜家的基本情況“楚家共有山脈一十五條,以中門為界,一十條供家中子嗣,老祖們修煉生活,那邊五條。”
他極不情愿,像是懷著某種畏懼之心地伸手遙遙指了指邊上完全沉入夜色中的起伏曲線,囫圇補充道“那五條是姜家祖脈,祖脈是姜家的根本,平時極少有弟子被允準去那邊祭拜。”
就在這時,從他們身邊走過幾個穿同樣衣裳的弟子,楚明姣看了看,心中覺得頗為奇怪。
這些年輕人怎么一點活力與朝氣都沒有,個個瘦得和琵琶精似的,手腕比她還細,幾乎只有一層皮連著肉,滲人得很。
那明明,先前那個管事肥頭大耳,膘肥體壯的,一人身上恨不得裝滿了三人的油水。
汀白注意到楚明姣的眼色,頗為直率地問出了這話“姜家年輕人都過得不好嗎我看方才過去的兩位道友,腳步虛浮著,練水上輕功似的。”
楚明姣不由在黑暗中彎了彎眼梢。
聞言,那為他們帶路的弟子停下腳步,分外苦澀地笑“不然,道友們以為,我們何至于廣招四十八仙門的年輕一輩們求助這樣丟人的事,姜家也是世代屹立不倒,聲名并不比四十八仙門差的望族啊。”
楚明姣臉頰上的微末笑意凝了凝,她回頭在這片崎嶇山地中尋找姜家之人的身影,兩個三個,五個十個,凡被她視線捕捉到的,要么瘦骨嶙峋令人心驚,要么身入游魂心不在焉,沒一個是看上去正常的。
“這怎么回事”她壓低聲音問。
“具體情況,等會會有我姜家子弟上門告知諸位的。”
此時,那弟子在一座燈火通明,足有七八層高的高樓前停下腳步,指尖凝出一條傀儡絲,唰的釘在空中,像某種信物似的,高樓的門朝外徐徐展開,呈迎客之態。
那弟子送他們進去,漠然說了最后一句“我們這些天資平平的,地煞還不怎么搭理,真正要被吸干的,全是頗有慧根的主脈弟子。這十五年,光是橫死,病死,甚至無故溺亡的都有足足六十七個。百代世家,到而今,只剩姜似勉強撐著,還遠遠落后于人。”
真是真是恥辱。
聽完。
楚明姣朝那隱晦的,時時刻刻散布著不詳氣息的祖脈看了看,琉璃似的眼仁中晦色如潑墨般散開。須臾,她撇了下嘴角,低喃道“又是這種靠吸食年輕天驕的骨血而存活的東西啊。”,,